蘇晚涼靠著牆根,身子又探過去一寸,想聽清楚他們的談話。
在即將麵對一個真相之前,人都是緊張的。在知道和不想麵歲前徘徊,害怕這個真相的一部分會傷害到自己。但是每個人麵對這樣的選擇都是義無反顧地要知道,即使偷聽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怎麼光明。
碧如對左溪總是很恭謹,她低著頭,說道:“公子,那小童子的家在郊外田野裏,若不是跟著他,這個地方別人是很難找到的。”
“千扇夫人很謹慎,這也不足為奇。”
蘇晚涼是很少看到這樣的左溪。平日裏他雖然沉默寡言,但以為這隻是性子使然,年少老成而已。他對蘇晚涼雖然不至於十分溫柔,但也是拿捏得當,算得上溫和。現在,眉目間的冰冷更是比往日的清冷更甚百倍。
“公子是如何知道童子他母親就是千扇夫人?”
“這個世界上,還剩\t千扇夫人會畫指功,其他人,都在地下躺著了。”
蘇晚涼一直長在苗疆,自然是沒有聽說過千扇夫人。而中原江湖上,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名字,卻已經多年無人提及。
自從她丈夫旭連被殺後,她便帶著丈夫的遺物,赤金鳳頭令的一半躲了起來。從此的十幾年裏,沒有人能找得到她。於是這個名字也就漸漸淡去。
“公子,屬下還有一事…”碧如抱拳,傳來的聲音裏隱約帶有猶豫。
“天音樓?”
“是,”碧如頓了頓,“樓主托人來問公子何時去一趟天音樓。”
左溪麵無表情:“叫她別急。”
碧如抬頭看了一眼左溪,馬上複低下頭:“公子,恕屬下多嘴。”
“無妨。”
“公子原本隻是想接近蘇姑娘,得到她身上的通心蠱給樓主治病,現在卻是有點本末倒置。”
左溪頓了許久,盯著一直低頭的碧如,最後才淡淡地道:“碧如,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屬下…”碧如語噎。
雨滴沿著屋簷連成線而下,前仆後繼地滴入大地。蘇晚涼透過雨簾看這個世界,鋪天蓋地的灰蒙。
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
知道真相之後,總是後悔為什麼要去知道。可是時間不能倒流,哪怕隻是一句話,也能推翻之前不計其數的分分秒秒。
轟然坍塌的是本來就建立在謊言上的所謂愛情。但是卻分不清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若是好,那明明應該彈冠相慶,為何此時卻淚如雨下。
蘇晚涼看著隔了距離的左溪,臉上卻沒有情緒,隻有微斂的雙眼水盈盈的,才看得出她在流淚。任由淅瀝的春雨打在身上,本夾帶著一川煙草的芬芳味道,卻讓人成了失魂落魄的幫凶。
“騙子…”她緩緩地走回去。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當麵質問,此時雖思緒空白,但也知道不必再相見。鈴鐺一步一搖,身體一步一晃。沒走出幾步,蘇晚涼就轟然倒地。
“誰?”碧如聽到了微弱的聲音夾在雨聲中,她猛然回頭。
“去看看。”左溪的神情有些停頓。仿佛聽到了鈴鐺聲,潛意識裏卻不敢去麵對是她來了的這種可能。
碧如小跑出屋簷,拐了彎出去,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蘇晚涼。
她的長發貼著鵝黃色的衣衫,被雨澆成了一縷一縷。碧如以為她昏過去了,就用手搖了搖她,她的身子沒有支撐似的就傾了過來,便看見了她睜著無神的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