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和晚涼,隻能越走越遠,誤會越來越深。
方沫千和左溪的大婚,定在十月初二。
這個消息,一在江湖上傳開,就引起了轟動。有的人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有的人覺得難以置信,還有的人,早已覺得他們已經是眷侶。眾說紛壇,不過到了宴席上,還是眾口一詞的祝賀恭喜。
那是一個百年難逢黃道吉日,很多新人都選擇了這天成婚。鞭炮聲從早打到晚,也打到了晚涼耳裏。
“遠兒,外麵真喜慶。”晚涼躺在院子裏的軟榻上,聲音軟軟靜靜的,沒有生動了,隻剩下一些悲涼。
遠兒坐在她身邊練著毛筆字,聞言抬起小腦袋,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是啊,我看今天王爺哥哥,也收到了一張喜帖呢!”
晚涼閉上眼,心不在焉,有些疲憊地說道:“嗯,有王爺在婚禮,一定很體麵。”
遠兒接上話:“還有啊涼姐姐,我看王爺哥哥備了好些賀禮,讓管家爺爺先送去呢!”
晚涼沒回答,就著慵懶的陽光,幾乎是要昏昏欲睡了。
“好像是送到將軍府去了。”遠兒思索了半晌,才想起清晨顧景交待管家的地方。
晚涼從軟榻上驚起,語氣裏流露了慌亂:“哪個將軍府?”
遠兒用沾滿墨跡的手撓了撓後腦,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也不明白涼姐姐為何反應這麼大,隻能大概地說道:“早上好像是阿丁哥哥接的信,涼姐姐去問問他就好了。”
晚涼理了理揉成一團的衣裙,起身就往家丁工作的地方去。走了幾步,她卻突然停住,口中喃喃自語:“他們成親…我去做什麼…”
晚涼又掉頭,失神而茫然地朝大門走去。漆紅的大門紋絲不動,鐵環上的獅子眼神猙獰。出了門,地上還有些零碎的紙花,是迎親隊伍過後留下的,五顏六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真好看。
不知道他們此刻,拜過堂了沒有。從前沒有見過漢人的成親,傳聞中,都是很舉辦地隆重。忘記在多久之前的孩童時,聽說過苗寨裏有一個祭司,差點丟了命,也要和漢人成親。他們的婚禮無比隆重,還請了那時的皇帝主持。喜轎繞了京城一圈,一路走,一路撒著銅板銀子。那時有一陣風吹起了新娘的紅蓋頭,看到的人都說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新娘。八抬大轎抬進了將軍府,那是左溪的母親,青隱。
晚涼自小,就憧憬著這樣的婚禮,與心愛之人,執手拜堂。然後那日,她一定要做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現在晚涼才知道,最隆重的婚禮,不過是與心上人成親而已。
如今是別人如了願,隻剩下她一人,在滿大街的熱鬧中失魂落魄。
晚涼拐入了熱鬧的市集。城民們都出來沾著喜氣,有的人還得了不少銅板,正在沾沾自喜。身邊還有不少議論的聲音。
“待會將軍府的轎子抬過來,肯定會有不少賞錢,可要準備好了!”
晚涼迷蒙地抬眼望著街的盡頭。開路的是一隊樂隊,嗩呐鑼鼓,奏得歡天喜地。隨後就是馬隊,兩行人都穿的喜慶,騎著馬,慢悠悠地從街的那頭靠近。城民們都自覺退到道路兩側,給迎親隊伍讓出一條路來。
隻有晚涼,呆立在道路中間。她已經聽不見了所有聲音,那些讓她快讓道或者是在罵她的聲音,以及喜氣衝天的敲鑼打鼓聲。
她盯著騎馬走過來。而左溪被擋著視線,卻沒有看見他。迎親隊伍靠近過來,見到前麵攔著一個女子,像是一個瘋子,速度也緩了下來。隊伍裏也有一些天音樓的人,有認得晚涼的,怕她今日來砸場,就上前將晚涼轟到路旁。
晚涼沒有反抗,動作麻木地仿佛是有人在操縱。她眼裏隻有這個坐在高高的馬上,穿著大紅喜服那個男子。他的臉龐越來越清晰。縱然在今天,他的大喜之日,他也未表現得如何高興。依然是淡淡的眉眼,沒有表情,沒有左顧右盼,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
左溪從來都很專注,也很堅定。晚涼很少看到他做事會臨時改變計劃。她站在這裏,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扭轉這個事實。
身邊的人熱熱鬧鬧地伸手接賞錢,隻有晚涼立在人群裏,紋絲不動。她死死盯著看左溪,似乎是在反複確認麵前的人是不是她認識的這個少年。她看著他大紅的喜服,突然想到那日他握著她的手,將一把匕首刺入他胸口時,染紅一襲白衣的,也是這個顏色。
都是決然的顏色,是刺,是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