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管好你們分內的事,這次沙漠十國暴動,你們一個個可都有應付的對策了?”
一句話震懾力極強,堵上了各個大臣的嘴。一個個惶恐的垂著頭,互相交換著眼色,竟然沒一個人提出什麼意見來。
昭原居高臨下,威嚴得掃視朝堂之下一頂頂烏紗帽,語氣強硬,充滿了王者不怒自威的氣息:“明日早朝時給我一個交代,否則誰再管朕後宮的事--”
“就先將頭頂烏紗帽脫下來!”
皇上不講起理來,讓人一點辦法也沒有。縱然會被冠上昏君的名號,昭原也不會將蘇蘇晚涼趕出宮。所謂的傷風敗俗,他不在乎;所謂紅顏禍水,他更是不屑。這個女子,就算是用江山來換,他也要緊緊將她捆在身邊,不再拱手讓給別人半刻。
可惜蘇晚涼承的是帝王情,自然就要背負更重的東西,比如一不小心,就會被冠上禍害江山的罪名,遭天下人的唾罵。
隻是蘇晚涼現在還是末之末覺的,因為她的心思已經空了。這些傷害被昭原擋下來,她很樂意享受這種平靜。
還有一些一並擋在外麵她不知道的事,發展得不悲不喜,甚至能讓人幸災樂禍。
那便是那個同她有深仇大恨的女人方沫千。
方沫千如願以償地嫁給左溪之後,卻發現日子與她所幻想的大相庭徑。
洞房那一夜,左溪沒有碰她。甚至他明明已經喝到爛醉,卻依然清醒得知道要拿走被子搬到書房睡。
方沫千默默咽下這恥辱,第二天去給公公婆婆奉茶的時候,左溪母親依然隻傳來一句身體不適,連理由與新婚那晚的都一樣,表明了就是這新晉的媳婦她一眼也不想見。
幾乎將軍府裏的每個人都知道左溪曾帶著蘇晚涼去見過夫人,而這少奶奶一進門就這麼不招待見,想必今後的日子過得一定憋屈。
事實也確實如此。左溪待她隻比以前客氣了一點,府上有了什麼好東西,都是被吩咐先送到這少奶奶的房裏,每日治嗓子的藥,也都準時給方沫千送去。這些事情下人做得妥妥帖帖,可是一天在房裏進進出出的,從來沒有左溪。即使兩人見到,左溪也不會任何逾越,連她的衣角都不碰。
她在成親前就將天音樓所有事務交接給了下一任樓主,突然得了閑,手中更是沒了權,在將軍府忍氣吞聲。為了樹立一個好的少奶奶形象,彌補一進門就給人不討喜的感覺,更是少不了有些刻意地討好下人,賺個好口碑。
方沫千也是個心氣高的女子,做這些事著實是為難了她。可是這麼多年,為了左溪,她什麼事情都能豁出臉去做。到了如今,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卻還要忍受著這有名無實的婚姻,窩在屋子裏,因為嗓子的原因也很少說話,從一代名聲煊赫的天音樓樓主,落寞成一個少婦。
這些都是風水輪流轉的報應,可是蘇晚涼依然沒從他們成親那日回過神來。或者說蘇晚涼永遠都是最晚知道的那個人,或者就是永遠都不知道的那個人。
比如左溪是真的愛她這件事。
昭原退朝時,蘇晚涼剛剛鋪開一張宣紙。她提著毛筆頓了許久,直到陽光的溫度滲透了整張宣紙,她才下筆--一世長安。
簡單的四個字,龍飛鳳舞,剛勁有力。有著女性特有的低回婉轉,也有著江湖俠客的蕩氣回腸。
白底黑字,看得久了,仿佛就有一種錯覺,眼前突然浮現出一派寧靜的黑白山水畫。愜意山林,淡淡幾筆,卻是蘇晚涼此生都不可求的生活。她坎坷地走完了每個少女生命裏該是最美好的幾年,遇到了幾個人中龍鳳,可是卻至始至終都在錯過。
昭原立在她身後,示意一旁的宮女不要出聲。
“一世長安。”他似乎在慢慢咀嚼,眉間的緊蹙緩和下去,換上了淺笑的神情,精致的麵孔略顯風流。他微微頷首,再次念出這四個字:“一世長安。”
蘇晚涼聞聲,側頭看他,一半的容顏隱沒在陰影裏。她淡然一笑,沒有說話。
他們靜默著坐在太陽下,沒有交流。蘇晚涼的神情溫和軟綿,如同日光一般,傾城。
夜裏,蘇晚涼歇下得早,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醒了過來。外麵還亮著燭火,有人壓著步子小聲而急促地走路。
蘇晚涼試探著喚了一聲“墨蓮”,沒有人應答。
照理今日是墨蓮守夜。她如此恪守規矩的人,不像是會無故離開崗位,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她心裏擱著疑惑,也就清醒了,隨意拖著鞋子,想出去看個究竟。
攔住一個神色匆匆的小黃門,蘇晚涼問道:“公公,這是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