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昨日去檢查密音,發現天音樓動用了密音。”楚離將一個小鐵匣子呈了上去。
昭原抬起眼,對此略感吃驚。天音樓幾十年沒有動用密音了,今日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報,值得他們用密音上報。
“傳密閣音匠來解密吧。”
不一會兒,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便被帶上閣來,他雙手接過小匣子,跪著在地上搗弄著。
許久想必他是破解完了,於是要了筆墨,將密音的內容一字一句寫出來。
昭原接過紙來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凝滯。他反複瀏覽紙上簡單的幾行字,幾乎整個人都繃緊了。半晌,昭原的手驟然握緊,這張薄薄的紙被揉成一團,重重捏在手裏。
“都下去。”昭原的語氣驀然淩厲。他低著頭,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桌麵,青筋騰起的手背是失控的情緒。
楚離頓了一下,也沒想到究竟是什麼內容,能讓昭原的反應如此失常。他的目光投向昭原握緊的手,隨即就適可而止地收回來,轉身地走了出去。
“蘇晚涼還活著。在月孤國,九嵐身邊。”
難怪天音閣要用如此鄭重的方式告知他,就是讓他在看到後被震撼。至於目的是什麼,昭原沒有心思再去考慮。他的思維在一瞬間全部凍結。
還活著?這是一個玩笑嗎?一個明明死了三年的人,突然現在得知她還活著……這是一種怎樣的顛覆。她竟然還活著,她怎麼能這麼欺騙他!
蘇晚涼,蘇晚涼。
在之前三年裏,明明已經極力克製,他可以做到從悲中振作起來。昭原已經學會忘記,學會接受,可是現在這個消息,幾乎是否認了他先前所有的努力。所有做的都是無用功,因為蘇晚涼還活著。還活著……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此生,還有機會再得到她?昭原一閉眼,就陷入了關於她的回憶中,靈動的笑容,明亮的眼眸。鋪天蓋地都是這個女子,回憶如漲潮,沒有辦法抵擋,於是隻能任由它淹沒自己。
像昭原這樣的人,總是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所有,他總是走在正途上,很少出軌,有也隻是偶爾,也能迅速回歸他的正軌。一旦有些事情超出他的控製,他的生活就沒辦法繼續下去。除非是,改一種方式,將控製之外的事納入控製之內。
昭原一個人在大殿內待了一個下午,沒有召見任何人,亦沒有翻動一頁麵前高高堆起的奏折。他就這麼端坐著,沒有改變過姿勢。他一開始思想渾沌,到後來漸漸清明起來。
外麵的光線漸漸暗下去,窗紙上透出一層晚霞的顏色。
“楚離。”他突然開口喊道。
楚離亦是在外麵守了一個下午,終於聽到裏麵有了動靜,推門進去:“皇上有什麼吩咐?”
“召左念廷入宮。”
楚離背著光,身後是斜陽的光暉,照射在龍椅的棱角上,低調地折射著金光。他得了令,又出去了。而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 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寂和高處不勝寒。
“參見皇上。”
昭原的神情看起來與往常不同,除了嚴肅鄭重,還有層層的思慮。他端正地坐在龍椅之上,說道:“賜座。”
左念廷謝恩後,恭恭敬敬地坐到椅子上。皇上突然召見他,為了什麼事,他心裏也已經明白了大半分。
“朕之前遲遲壓著不出兵,隻是調動了部分軍隊去邊疆,穩住民心,想必左愛卿是知道朕的用意的。”
“皇上為民著想,以和為貴,臣都能理解。”
昭原直直看著左念廷,神情專注:“那左愛卿個人覺得,朕是該出兵,還是不出兵?”
左念廷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和措辭,慢條斯理地說道:“臣認為,月孤國不斷壯大的後果必然與中原有一戰,隻是時間遲早的問題而已。”
“如今他月孤國仗著國力強盛就如此羞辱我朝公主,實在是天理難容。臣認為寧可玉碎,不為瓦全,更何況百姓也都支持這一戰,我們如今站著理,又是民心所向,應當趁著這個機會出兵。”
說到最後,左念廷的語氣不覺振奮起來。他身為一個將軍,自然是看不得國家尊嚴被辱。
昭原稍頷首:“我朝已經許久沒動過武力,不知此次發兵有幾分勝算?”
“若論士兵的實力,我朝的士兵一定是占上風的,但是若論將領——”左念廷的麵上也露出稍許敬畏之色,如實稟報道:“九嵐的實力遠在臣之上。”
左念廷也算是一員戰無不勝的大將了,竟然也自愧不如,說出這番話來,昭原不得不對這個相知甚少的人產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