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靜蘭宮的主子……歿了。”張豐屈膝跪在地上,燭火忽明忽暗的照在他沉黯的臉上,他低垂著頭,緊抿著雙唇。
手中的朱筆倏然一滯,驚異地抬起頭來,卻是一張俊美而悲楚的臉龐,偌大的書案上堆放著的案卷還是整齊的放著,卻是正批閱著的人黯然地站起身來,隔了幾秒鍾,才問了句:“怎麼回事?沒送她出宮嗎?”
“莊妃娘娘是自殺。”張豐抬起頭來,他緊蹙著眉頭,微微看了眼烈宸風,複又垂下頭去。
“怎麼回事?”他的手指緊握著放在身前的茶盞,稍一用力,那茶盞就會被捏得粉碎。
張豐察覺到他神色有異,他低垂著頭,吞吐了半天,才說道:“娘娘是自縊身亡,臨死前曾對身邊的宮人說了,她是想到去陪著小皇子……若是有來生……希望皇上會選擇她,她心裏隻有皇上一人。”
“砰”地一聲,書案上的水滯滴答地往下流著,張豐神色一凜,忙讓身邊的宮女走上前來去幫著收拾碎片。
烈宸風微微一揚手,那宮女忙躬身退了下去。
“此事先不要告訴皇貴妃,明白了嗎?”他抬起頭來,眸中沉黯一片,緊抿著唇,他轉身走到了內室。
張豐垂首,恭敬地應了聲,轉而想到了其他事,他問了聲:“靜蘭宮的宮人如何安排?”
烈宸風淡淡的一揮手,“撥給其他宮中就是了,朕先睡了,明日再處理政務。”
張豐見狀,不敢再多打擾,忙垂首退下。
莊妃的葬禮舉辦的很隆重,或許是因為她剛沒了孩子,自己也就隨了去了,所以烈宸風對她很是優待。
“娘娘,您心裏也不要難過,畢竟她之前也有過錯。”鶯兒站在尹雪嫣的身旁,歪著頭輕聲地安慰。
此刻的湖邊正是一年中最美麗的時刻,彩蝶飛飛,百花齊放。閉上眼睛輕輕吸氣,鼻尖滿是清香味道。但此刻盛裝打扮的絕美女子坐在鮮花環繞的秋千上,眉間卻隱隱的有些惆悵。
“她有心懷疑我會下手,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歎了口氣,她的唇角努力地綻出一抹笑容,“皇上能體恤她的家人,也算是為她做最後一點兒事吧,既然人已經不在了,多傷心也無益。”
鶯兒點點頭,輕輕一笑,她在尹雪嫣的身後輕輕地推著她的背,秋千慢慢的搖動,“可不是嘛,娘娘應該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這樣才能永遠都美麗動人呢。”
尹雪嫣轉頭,伸出手來輕輕地在她的鼻尖刮了下,“就你個小丫頭鬼精靈。”
鶯兒朝著她輕笑著吐了吐舌頭,“還不是因為娘娘調教得好,若是其他人,說不定還調教不出我這樣好的丫頭呢。”
尹雪嫣摸摸她的頭,盈盈一笑,兩個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
隻是剛過了片刻,就聽到假山石後好像傳出有人嗚咽的聲音,尹雪嫣蹙著眉頭,狐疑地轉頭看了眼鶯兒,輕聲問道:“那邊是不是有人?”
鶯兒撇了下嘴,倒不是十分在意,不過既然自己的主子已經說了,她點下頭:“娘娘,奴婢過去看看。”
她剛走了兩步,身後就有人輕輕扯了下她的衣袖,她驚異的轉過頭來,卻看到尹雪嫣衝她擺了擺手,她忙躬身退到尹雪嫣的身後。
靠近假山石,尹雪嫣原本還舒展的眉頭,突然就緊皺了起來。
“別哭了,主子們的事,我們管了作甚,莊妃娘娘是被皇貴妃害死的,誰站出來說了,還是皇上鐵板釘釘批準了?”是個中年婦人的聲音,說話不卑不亢,看來是宮裏的老嬤嬤了。
緊接著就聽到身邊的一個哭訴聲:“但她們說的……莊妃娘娘是因為難產而死,肯定也不是真的呀,但是我就在靜蘭宮當差,還親耳聽到莊妃娘娘哭著罵皇貴妃是,是……”
“是什麼啊?”中年婦人又愛理不理的問了句。
那小宮女像是被嚇壞了,嗚咽著哭出聲來:“是毒婦……奴婢如今在珍妃娘娘宮裏,就因為自己的主子不在了,珍妃娘娘那邊的嬤嬤對我們很排擠,天天找我們的事,其實說到底,都是皇貴妃給惹的不是。”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這話和我說了也就是了,若是給別人聽去了,你的小命都保不住。”那嬤嬤指著青色宮裝的小丫頭鼻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你知道皇貴妃是什麼人嗎?不是她如今的位分讓人害怕,是皇上的寵愛……專寵啊,你這個腦子怎麼就轉不過彎來,要不是你的親姑姑,我估計也早就不管你了。”
“嗚嗚……姑姑,我錯了,如意以後再也不敢了。”那宮女說著,就屈膝跪在地上,後背一陣陣突起,說不出的委屈。
“好了好了,這麼跪著像什麼樣子,趕緊把眼淚擦幹了,回珍妃那兒小心伺候著。”那嬤嬤拉了她起來,雖然話語裏滿是責備,但眼神裏卻盛滿了關切。
兩個人轉頭看了下四周,尹雪嫣見狀,忙側身藏在了假山石後,鶯兒也忙閃身走過來。她二人見沒人在場,忙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