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第555章 有什麼區別?(1 / 2)

“老師,學生可以將欣兒送到特殊的牢房裏去,這樣你見她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也好過她這樣了無生念。”

不想,麵前的老人卻是搖頭,明明如此想念女兒記掛女兒,卻還是如此理智的來麵對虧欠了一輩子的女兒。

“告訴她又如何?難不成讓她心甘情願去赴死嗎?”

“你這個小師妹呀,將人性看的比你們都透,她與我們所求都不同,是不屑所謂的什麼忠君大義,百姓疾苦的,她是個再單純不過的人;恩就是恩,恨就是恨;為了這個恩,她可以因為我是她的父親,平時對她還算不錯,今天不至於在聖駕前像在西域那般放肆妄為,甚至屈膝來這犯人進的牢籠裏。”

“恨上一個人的話,也不會因為我是她的父親,便真抵消幾分,相反,我這個父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深,她就會有多恨;大義成仁也好,自暴自棄也好,總是一個結果,而且如今,我也沒臉再和她講我的那些信仰,我的那些準則了,我在她最後對我這個父親還存留的希望,徹底給潑滅了。”

鍾月生看看裏麵的人,終究於心不忍。

“可老師不能就這樣為了君心能安,讓欣兒擔上不明不白的罪名,還這樣孤零零的等死吧?”

他的老師已經蹣跚著身影,轉而離去,傳過來的聲音,帶著快要沉到地底下的疲憊。

“有什麼區別?有什麼區別?她不會就此瞑目,她逝去那麼多年的母親,也不會就此原諒我這個父親的所作所為的,不必讓她麵對我多承受更多煎熬,我這個父親在百姓口中再怎麼好,永遠也不會成為她的驕傲。”

鍾月生心中震痛,他從來都知道這個老師有多公正無私的,他竟不知,這位老師為了他的大義,就算如此悲痛,就算明知這樣做自己會承受什麼,也不願去為女兒做些什麼?他唯一能做的,隻是為女兒無聲抵抗上意不再上朝,唯一能做的,便隻是用自己剩餘不多的餘生,來負罪償還對自己妻女的虧欠嗎?

不對,有哪裏好像不太對勁,如果一個百姓喜歡,君王放心的臣子如他一般,卻無法顧全自己妻女,還算為人夫為人父,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嗎?

不!一旦入朝或許他們本身就不再是什麼大丈夫了,他們都是那個位置下的臣子,他們都是平民百姓的官,掌管著一定權利,卻也失去很多常人該有的樂趣的人,自然不乏有人在這個位置上混跡的風生水起,可隻聞風聲而不做事的,在現如今這個天子的治理下,沒有原則的早已經清除殆盡,他與老師同樣是那位看重的臣子,前途自是比一般人要光明遠大的多,也同樣意味著,他們要失去的也比正常人要多,可連自己的妻子女兒都舍去,這是他們效忠君王該犧牲的嗎?

直到他跟著這個已經闌珊錯步的老師走出刑部大牢的大門,望著那個身影在傭人的攙扶下鑽進轎子,那個四人抬的小轎子漸漸遠離了視線,他還是沒能等到那個人的答案,自己也沒得出個明確的答案。

後麵一個跟隨自己多年的捕快跟到他身邊,聲音也有意控製著的低聲詢問。

“大人,這案子明相既然交給了你,如何還那般一副了無生念的樣子?莫不是他連大人這個門生都無法相信,可以還自己女兒一個清白?”

鍾月生搖頭。

“你不懂,正因為不能還自己女兒一個清白,又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天子想殺自己女兒的意圖,更不能讓世人知道天子要殺他女兒的原因,他才將案子交給我來負責的。”

隨從訝異。

“雖然小的知道,關於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可若說血脈傳承的話,是沒有一個父親會斷絕自己孩子的生路的,宰相大人究竟多大的狠心,要斷絕自己女兒的生路呀?”

鍾月生望著自己老師消失的那個方向,哀聲一歎,心緒重重道。

“他不是狠心,他是天生如此的人,雖然失去至親至愛依然會讓他有著正常人的痛苦和悲憤,可一旦關係到他的君王百姓,他可以做任何正常人無法做到的決定。”

對於君恩,對於百姓太過重視的人,難免妻離子散的境地吧?他的老師曾經為了君令,為了受水患荼毒的百姓,在妻子身懷有孕之際,接連兩年在災區修河道,震災民,導致遠在長安的妻子出了意外,發現時導致早產,這才有了女兒之後不幸的命運,而他是在女兒出生後一周歲才趕回長安,那個時候女兒因為不足月和救治不及時,已經落下天生殘疾,因為斷定女兒當時活不了幾年,那位在他不明狀況前便盯上自己親生女兒的人,才沒有當即下殺手。

還記得年幼時恩師在第一次向他提及妻子早產而死,女兒身體有疾,不幸命運的時候,那個從來不言悔不言累的偉岸男子,第一次在他一個小輩麵前哭的稀裏嘩啦,更為痛恨自己當時為何沒在摯愛身邊陪伴,或許他那溫良的妻子便不會出意外,不至於早產,也就沒有女兒不幸的命運,她會像其他足月的孩子一樣健康,更不會背負上二月煞星,甚至對皇族不利的命運。

這一切倒是真不知是天意還是命中的劫數,反正恩師虧欠了自家女兒這麼多年,君心也不安了這麼多年,恩師的努力依然沒能改變什麼,而恩師女兒的危險程度,似乎正如怕什麼會發生什麼的詛咒,讓自己走上了被君王必須除之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