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力維持著自己的腦袋不要過分廉價的低下,也不要在臉上表現出過分廉價的自卑,可是我卻沒法回避自己就是過分廉價的人。
我廉價的笑容固定在臉上,廉價的向那些貼在教室門上、黑板上、課桌上的照片和紙條低頭,廉價的假裝什麼也沒看見沒發生……
但是,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生。
“我們才不要跟傻子一塊上課!”
“殺人犯滾出教室!憑什麼跟我們坐在一塊!”
“我爸媽說了,如果學校不管的話,那我就轉學!”
我的喉嚨裏緩緩的湧動著一種酸澀,那些聲音如此高漲,我卻依舊充耳不聞。意識在此時似乎進入了休眠,除了一開始的一驚,餘下隻剩麻木。
這些照片的內容就已經為我把他們的主人大致指了出來,其中一張正是之前我因無知而尷尬的鬧了一褲子血,另一張則是前幾天我衣服上沾了血,在水房裏費力的收拾著。
一張是傻子,一張是殺人犯,我還要辯白什麼?
我也想揮起拳頭衝上去,然後羞憤的把那些照片和紙條抓到手裏撕個粉碎。可是之前貿然反抗的後果與小茹姐的話就像一塊磐石黏在我的手心,讓我根本沒法攥緊所謂的拳頭。
說什麼廉價,直說吧,我就是個生來低賤的人。
我不記得那天到底有多少張照片和字條一次又一次把我踢出了教室的門,我隻記得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刺眼炫光,刺得我快要瞎了眼。
我不知道為何卻想起陳驍跟我說,他以前去垃圾堆裏找吃的,有的東西看起來實在是太難以下咽,他就強閉上自己的眼睛才下得去口。
“眼不見為淨。”那時陳驍苦笑著說。
我沒有再進教室自取其辱,陳驍那天特地陪我去文具店買的本子和坐墊一並丟了出來,就帶著課堂裏的餘溫拍在了我的臉上。我仿佛得了恩賜一般,伸手去扶住了滑落的本子,讓它保持著打在我臉上的姿勢,這樣就能掩住我的熱淚奔湧,讓我看不見涼薄世態。
人心可比那生了蛆的食物還要惡心百倍,當然也是……眼不見為淨。
早課結束,我扶著本子聽見身邊有腳步聲停下,我才懶得揭開這層隔離。誰愛看就看吧,小醜不就是拿來給人取笑的嗎?
“蘇茉莉?”
姚老師的聲音有些遲疑,依然像是怕傷了我似的。
我一愣,手裏的本子抖了抖,到底還是耗盡力氣的滑落在地,空餘一張淚水涔涔但是嘴角帶笑的臉暴露在空氣裏。
“上課了怎麼不進教室?”
我輕輕的搖搖頭,我可不是什麼告狀精,我是什麼玩意兒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的。
姚老師看了看散落在四周的東西,起身進了教室,她的聲音響徹整個教室和走廊,可我還是聽不太清說了什麼。她又走出來,親自領著我回了教室,看著我僵硬的歸置好東西坐下,她才放心的點點頭,登上講台講課。
“得意什麼,”林漪拿課本擋著嘴對我低聲威脅道,“老師撐腰又怎樣,就算我爸這次不讓你退學,今天中午放學我也會讓你自覺地滾出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