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1 / 3)

聞知張遼綁縛雙臂自投營中的消息,曹操高興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蹦起來,立刻把杜氏拋到一邊了。他雖愛美人,但更念江山,趕緊叫郭嘉打發杜氏速速離去,重新整理衣冠連夜升帳。

杜氏的馬車一走,中軍營裏頓時燈火齊舉照如白晝,於禁、樂進、徐晃、朱靈、李典、呂虔、路昭等一幹大將頂盔貫甲紛紛趕來助威。曹操穩坐中軍帳,傳罪將張遼即刻來見。

不多時隻見眾軍兵推推搡搡推進一條大漢,此人黃焦焦的麵孔,大寬腦門,闊口咧腮,大耳朝懷,下巴似個鏟子般往外撅著,一副打著卷的胡須散滿胸膛,確是一表人才。隻見他滿麵哀婉腳步踉蹌,雙手在背後綁縛著,來至帳中立而不跪。

“跪下!”於禁當先喝道。

“不必強人所難……”曹操心中喜愛,擺了擺手,“來者可是昔日並州從事張文遠?”

“正是罪將。”張遼聲若洪鍾甚是威嚴。

“我且問你,何人將你上綁?”

“罪將身為朝廷反叛,自己上綁。”

“何人勸你投營認罪?”

“無人遊說,罪將自己前來。”

曹操聞聽大悅:“既然如此,軍士為他快快鬆綁!”

“不必了!”張遼猛一抬頭,“懇請明公速速將某斬首!”

“啊?!”曹操愣住了,“將軍棄暗投明而來,老夫焉能屠戮?”

張遼歎息道:“末將非是投奔乃是甘願伏法。某乃呂布麾下之人,主公已死不能輔保明公,您一聲令下斬了首級,彼此都幹淨!”

他這一席話可把滿營將官都說愣了,這世上還真有找死的。曹操凝視良久,低聲試探道:“張文遠,你可知呂布何許人也?”

張遼脫口而出:“胸無大誌腹無良謀,反複無常朝廷叛逆。”

“你倒是心明眼亮!”曹操點點頭,“既知呂布那廝無才無德,為何還要為他殉葬?”

“為臣當忠交友當義。”

“錯錯錯……”曹操耐著性子解析道,“呂布薄情寡義,殺恩人弑義父,你跟他還講什麼忠義?”

“明公此言差矣!”張遼梗著脖子一個勁搖頭,“呂布對別人不講恩義,卻對末將不薄,十年來共同進退並肩而戰,末將為其赴死心甘情願!”

“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仕?”

張遼冷笑一聲:“哼!那都是失節之徒編出來的渾話!”此言一出眾將大為不悅,他們中朱靈本袁紹麾下、徐晃自白波而降、路昭先從王匡後跟袁紹。張遼一句話,他們全都被指成了失節之徒,個個咬牙切齒。李典放聲喊道:“主公還不殺了這廝!”他族叔李進就是被張遼刀傷致死的,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曹操知曉其中關節,任憑李典叫嚷,隻是直勾勾盯著張遼那張桀驁不馴的臉,過了半晌竟擠出一絲笑容:“你真的非死不可嗎?”

張遼哀歎道:“在下不過是並州草民,勉強在丁原帳下充個從事,若非呂布提拔重用,如何能夠提兵疆場官居魯國相……”

李典跨出一步厲聲打斷:“好賊子!你那魯國相乃是叛逆所封,現今兗州畢諶早已頂了那職位,你快快伏法吧!”他這話其實沒什麼道理,現在不是張遼不肯伏法,而是曹操不忍殺。

曹操知道李典身負大仇,也不計較他隨便插話,隻是擺手示意他退後。張遼繼續往下說:“彭城兵敗之後,末將在東海請臧霸、孫觀、吳敦等人發兵,哪知遲來一步下邳被圍。也是我兵微將寡不能解圍,故而分散隊伍騷擾連營。今日下邳陷落,呂布、高順的人頭……”說到這兒禁不住一陣哽咽,“人頭懸於高杆之上,末將心灰意冷,特來投營赴死,願與我那兄弟們一並而去……”

“並州漢子好烈性,當真是士為知己者死啊!”曹操感慨不已,更加不忍殺他了,又掃視在場諸將,試想他們對自己的情義可有張遼對呂布這般深厚。

看似抱成團的曹營諸將實際上並非鐵板一塊,私下矛盾多的是!曹操起兵本在兗州,因而於禁、樂進二將最早得誌,後來又收朱靈、徐晃、路昭、馮楷等歸降之人,更有夏侯兄弟、曹氏兄弟、卞秉等一幹近親,三派勢力波瀾不興卻暗流湧動。尤其是於禁,身負亭侯之貴,乃曹營第一大將,比之曹仁、夏侯淵還得曹操信任,自然不希望再有人鑽進來跟他爭功。故而曹操猶豫不決之際,李典身懷家仇自不必說,於禁等一幹兗州人也是暗暗喊殺。

張遼見曹操久久不下決斷,又道:“該說的我也說了,請明公速速傳令開刀!”

曹操並不搭茬,轉而改變話題:“文遠,你抬起頭來好好看看我,咱們也算得上是故交了,你忘了嗎?”

“嗯?”張遼一愣,抬起頭借燈光攏目觀看,“您是……”

曹操捋髯而笑:“整整十年以前,董卓、丁原兵進洛陽,並州部與涼州部瓜分城防,你麾下五個並州雜兵無法無天打家劫舍,恰逢典軍校尉騎馬路過,當場斬殺一人。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