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輕舟悠然飄過,董昭帶著繆尚、薛洪渡河拜謁曹操。也不知董昭給他們施了什麼法術,繆薛二人再沒了堅守城池時的傲氣,還未下船就連忙拜倒:“屬下歸附來遲,死罪死罪!”
曹操舉兵以來雖連連得勝,但像今日這般兵不血刃的情況卻極少遇到:“歸順朝廷有功無罪,有功無罪……”
繆薛二人站起身來,忍不住解釋道:“張楊兵臨大河、眭固率部逃竄,都是他們一廂情願,與我們絲毫無幹。”二人見曹操身邊文武林立兵強馬壯,趕緊把自己說得一身清白。
曹操豈能不懂得這個,裝糊塗道:“我都知道,你們不必有任何疑慮。但懷縣不能再待了,回去收拾金銀細軟、帶家眷隨我去許都,我加封你們官職。”
繆尚、薛洪不禁瞅向董昭,董昭笑道:“放心吧,曹公言而有信,到了許都高官得做駿馬得騎,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二人這才放心,容董昭登岸,又命士兵駕著小舟回去整理家私去了。待他們走遠,曹操才問董昭:“他們明明心存顧慮,你又是施了什麼手段叫他們投降的?”
“說來也簡單。”董昭不苟言笑一本正經,“張楊胸無大誌馭下不嚴,部將也大多沒什麼高遠之見。繆尚、薛洪這等人,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亡命!若是跟他們講天下道義利害成敗,他們未必聽得進去。但向他們承諾金銀財寶香車美女,他們就開眼了。”
“哈哈哈……”曹操仰麵大笑,“好!既然他們是拿地盤換富貴,那我就給他們富貴。我上表朝廷賜封他二人為列侯!”戰亂之際租稅驟減,曹營中不少戰功赫赫的大將都沒爵位,繆尚、薛洪雖歸附有功,但絕到不了封侯的份上。曹操這麼幹是要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將繆薛二人樹為歸附朝廷的標榜,有了這個先例,以後願意歸順的割據將領會越來越多。
董昭見縫插針:“河內尚有兵馬數千,大可抽調一些補入軍中。”
“那是自然。”曹操手撚須髯又有了其他想法,“得地遠遠不夠,重要的是得人。京中議郎車胄乃是河內人氏,為人謹小慎微寡言少語,現在是歸攏人心的時候,徐州也剛剛平定,我有意命他為徐州刺史,借此撫慰河內士人。”
“一舉兩得,甚好甚好。”董昭連連點頭。車胄這個人與其說是謹小慎微,還不如說是膽小懦弱。徐州有陳登、臧霸、吳敦等各占一方的鐵腕人物,刺史不過是擺設。曹操用車胄一來可以收攬河內人心,二來可以向陳登等人表示信任,實為一舉兩得。
“僅用一個人還不夠。你在河內住過,此間還有什麼傑出人物,召入朝廷授予官職。”
董昭想了想:“河內首屈一指的名士乃是修武張範,乃先朝太尉張延之子,聽說當年袁隗(kuí)想召他為女婿,他硬是不答應,惹得袁家人很不痛快……”
曹操聽說跟袁家有過節,馬上來了精神:“太好了,請他入朝!”
“在下還沒說完呢!”董昭一陣苦笑,“那張範去了揚州,如今不在修武縣。”
曹操又泄氣了:“還有別人嗎?”
“再有就是溫縣司馬家。昔日京兆尹司馬防棄官在家……”
“司馬建公嗎?”曹操笑了——二十五年前曹操舉為沛縣孝廉,司馬防正任尚書右丞,與當時的選部尚書梁鵠共典官職分派。曹操要擔任洛陽令,結果被司馬防、梁鵠駁回,僅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如今世事流轉,曹操成了當朝司空,司馬防倒成了閑居之人。
“明公識得此人?”董昭覺他笑得詭異。
“當然識得,還是老相識了。”曹操意味深長,“司馬建公也年過五旬了吧?”
“五十一歲了,他有好幾個兒子,其中長子司馬朗、次子司馬懿皆已元服①,還有個族侄司馬芝在劉表麾下聽用。”
“很好很好,別人也就罷了,司馬家的人我一定要用。你回京後與毛玠商量商量,該辟用的就辟用。”曹操頗感得意,當年在司馬防手下討過差事被駁了麵子,現在一定要讓司馬防的兒孫給自己效力,出出當年的氣。
郭嘉早在一旁早聽得不耐煩,見他們總算嘀咕完了,趕緊插話:“主公,征辟士人並非急務,河內守備托於何人呢?”河內郡雖屬司隸管轄,卻位於黃河以北,與曹操其他的地盤脫節。但河內與太行山脈相接,東北方是冀州、西北方是並州,都是袁紹的地盤。隻有把這個地方守好了,才能確保中原腹地的安全。可是戍守此地意味著孤懸河北獨抗大敵,承擔這個差事的人需要有極大的勇氣和能力。
曹操思索片刻,覺得此事有些為難,索性手指著對岸向滿營文武大聲問:“你們哪個有膽量為我守住此地?”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列於末班的掾屬自告奮勇站了出來:“在下不才,願替主公鎮守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