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遙遠的百花園,女夷手中盛開的蓮花,忽然枯萎了,她呆愣在那裏,麵容從驚愕再到苦笑,仿佛有第二個千年那般長。
戛然而止的生命,似乎都有未了的心願。可是,你卻讓我感到,你的生命即便戛然而止,也沒有了未了的心願。
因為你總是為她,做好了萬全之策。
花事了啊花事了,為什麼你早些遇到的不是我?
看慣了百花盛開的繁榮,我從不知一個男子,可以活得比煙雨都寂寞,比彼岸花還要殘酷決絕……
穀雨漫天,東海之水猶如決堤的淚眼,不但翻湧著拍打浣音崖,姚應華悲傷地望著花事了消散的地方,麵上一片凝重與悲傷。
忽然,碧波水浪在半空中,翻卷出一道巨大的水幕,上麵緩緩形成足以徹底摧毀此刻姚應華神經的寥寥八字——滅世浩劫,終需蓮解。
全身如被卸去所有偽裝的強大氣勢,唯有那雙落雪凝眸,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八個字在自己麵前,爆裂粉碎,化成一幅焰火焚蓮之象。
這是花事了留給他的最後一句天機預言。
“哈哈哈……”一身清聖紫衣隨著一聲放聲狂笑,襲天鋪開,一朵素白空蓮此刻蒼白的猶如一隻妖冶的魔鬼。
“這就是天意嗎?父神!”絕美的容顏勾著一抹悲涼而殘忍的笑意,雲煙手指朝著蒼天大聲質問,“不——決不允許你再捉弄與她!”
涼九歡又大睡了一場,隻是因為不是睡在花事穀舒軟的大床上,所以睡夢中總感覺有很多人影在不停地晃動,而且還看不清都是些什麼身影。
自她從天虞山醒來,天青身影、紫衣身影、紅衣身影、浴袍身影……金衣身影……許多張模糊的人臉輪番閃過,她站起來,努力睜開眼睛,卻如何也分不清誰是誰……最後她幹脆隨手抓了一隻身影,一看是一身白衣浴袍,大眼睛,高鼻子,豐潤的嘴唇,高個頭兒,還有一頭仿若從天而降的三千白發,疑似銀河落九天,驚喜得她脫口喊出:“糖糖!”
“糖糖!糖糖!”三聲高喊,驚醒夢中的自己,明明是驚喜,為何她會是冷汗遍身醒來?
呆望著四周,眼前是一個暗無天日的死穀。
冷月如勾,山穀,堪比荒蕪人煙的戈壁,地勢險惡,寸草不生,幽冷肆掠,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頓然而生,見者不寒而栗,聞者談之色變。
忽而,一聲寒鴉嗬唳劃破了夜色中寂寥的山穀,憑空多了一點生氣。
此刻記憶緩緩蘇醒在腦海中,涼九歡記得片刻前她是被悅千塚抱著落在這裏的。
當時他們被血紅漩渦席卷在大地撕裂的地縫中,隨著大地的深陷,而不斷地往下墜落。
血紅漩渦中不停地傳來類似“我恨啊……我恨啊……報仇啊,殺了他啊……”等一聲聲的哀吼長鳴,似是比黃泉惡海還要未知恐怖。如果不是悅千塚將她護在懷中,隻怕自己早被這哀吼長鳴吞沒。
“糖糖?”她頭被他按趴在他胸口,聽著那裏麵的心跳在一點點停止,再也忍不住掙脫他的鉗製,抬頭對上了那雙自己最喜歡的眼睛。
此時它們,正在往外洶湧鮮血。
“糖糖——”淚經不起血的印記,她一邊語無倫次地痛哭起來,一邊伸手拚命地想要捂著那流血的眼口,卻無論如何都堵不住,最後隻得幹脆痛哭,“你怎麼這麼固執啊!你是魔皇啊,你怎麼能為了我,一再心軟呢?”
“不哭。”已經完全失了明,他早已看不見懷中哭泣的自己,隻得嚐試用自己曾經最不屑的柔情,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顯然那時的她不是那麼好“對付”:“你不能死,糖糖,你不能死!你還沒有等到她回來,不能有事……嗚嗚……”
見她哭得肝腸寸斷,他隻得選擇無聲的沉默,直到她就那樣毫無形象地哭著哭著,睡著了。
再醒來,就是眼前看的此地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