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壞事難道是好事,我們答應周老爺一同吃晚飯,他找不到我們,肯定急壞了。”
淩菲念起這檔子事,暗叫“糟糕”,她淨想著梓慕,把生父給忘了。沉默了會,淩菲道:“至少我們找到國民黨了,那個叫魏連長的命人把我們關在這,許是向他的上級彙報,等查明我們不是共產黨,不是特務,他們肯定會放我們走的,到時我們再打聽梓慕的下落。”
她急忙打開手包一看,歎了口氣,“還好,錢沒有丟。”
“他們怎麼要抓共產黨,小姐,你不是說共產黨是好人麼。”
淩菲笑了笑,想起了曹璐和黃一添,拿出那條她還給了曹璐,最後又出現在她掌心裏的咖啡色格子手帕,呆呆的凝住了神,手帕上顯現出曹璐背著她在山路上狂奔的場景。
“英雄救美,比戲本裏唱的還浪漫”,茯苓逗她,“手帕是曹營長送的定情信物?”
淩菲羞的跺腳,“我把手帕帶在身上,是安慰自己他還活著,我想我會再遇見他,要好好的謝謝他,他這個救命恩人。”淩菲咬住下嘴唇,眼裏點綴著淚花,她後來去山上找過曹璐,他和黃一添都消失了,無人知道他們是生還是死,他們的戰友說,上了戰場的人,沒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茯苓歪頭一撇嘴,“我知道,我隻是客觀的比較,如果一個男人願意舍棄他的性命來救我,我這輩子會加倍的對他好,讓我為他赴湯蹈火,讓我替他去死,我都心甘情願。”
“小姐,你以前跟我講,你跟少爺走到一起,是少爺做了很多感動你的事,可是我跟了你這麼長的時間,沒見少爺做過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浪漫事,倒是你們後來經常吵架,還有……”
“還有什麼?”
“我有次看見少爺和一個打扮的像妖精一樣的女人進了咖啡館,很親密的樣子”,茯苓撿起地上的樹枝,“也許少爺和她走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我們找不到的地方,開始了他的新生活。”
淩菲無言的沉默。
門吱吱呀呀的響,有人在開門,淩菲和茯苓下意識的躲到牆根處。門開了,進來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麵若圓盤,粗眉杏眼,飽滿的嘴唇,穿著細花洋布做的闊腰連衣裙,胸前兩排裝飾扣,後背上醒目的金色拉鏈,亮晶晶的長條,貼在豐滿的身體上。這款連衣裙今年很時興,窮人們自然穿不起,而中國的知識女性,嫌這個泊來的款式不夠婉約內斂,所以鍾愛的多是平時樸素示人的太太們,應付拋頭露麵的場合的。
女人手裏端著一碟月餅,朝她們微微笑,她淳厚的福相很討人喜歡,輕聲道:“你們餓壞了吧?”
見二人不應答,女人蹲下身把月餅放到地上,和她們保持著幾丈遠的距離,“他們在外麵喝酒呢,我偷來的鑰匙,聽說你們從北方來的,你們是北方哪裏的?”
淩菲如實的答道:“棗城的。”
“我也是棗城的,我們是老鄉”,女人雙眼放光,“我有近三十年沒有回去了,那裏還好嗎?”
淩菲搖頭,“不好,在打仗,你是誰?”
“我”,女人指指自己,自嘲道:“我是那個無惡不作的魏連長的老婆,我的真名我也不曉得,我五歲那年被一個賣糖人的從棗城帶到南京,其它的都忘記了。”
淩菲沉思著,她記得誰跟她提過賣糖人的事,是誰呢。
女人繼續道:“別人都喊我送子姑姑,我嫁給魏富之前是專給人家接生的,那時魏富還是遊手好閑的街頭混混,他聽信算命的話,說要找一個接生婆此生才能轉運,他就看上了我,強迫我做他的妻子,把我這些年積攢的錢霸占了去,買了一個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