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叫人,把它摘下來,拿來給孤。”

春喜會意的跑出去叫人,孝寧帝卻眯著眼睛看著那模糊卻張揚的輪廓。

“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殿,隻照逃亡屋。”

這三字,或許就是平意當初想讓自己看見的東西,隻可惜,直至她死去,孝寧帝才看見這三個字。

綺羅殿,逃亡屋。平意,這便是你對孤的請求嗎?

孝寧帝坐在這裏懷戀故人,遠在千裏之外的變成,在血色猶存的大山深處,在幽深的深穀之中,秦言昭容顏憔悴,一身狼狽的在山裏漫無目的的尋找著,身上到處都是被荊棘劃破的小傷口。他卻渾然無覺,隻是低著頭,一點一點的尋找著那一抹紅色。

秦言昭當時並不在場,隻能從幸存士兵的口中,聽說平意當初跳崖的時候,身著一身紅衣。

秦言昭心裏明白,平意是以為他已經死了,所以才穿了這樣的一身衣服想去見他。

按理來說,這樣的眼色,在大山裏是極為顯眼的眼色,可惜,就算秦言昭帶了大批士兵過來搜山,也沒有找到任何的痕跡。

山下怪石嶙峋,就連一條河流都沒有,平意就連隨著河流一起離開的可能性都沒有。

秦言昭心中還存在一絲希望,在李溯遊趕來的第二日,他就已經將士兵都交給了李溯遊。自己則是一直都在這個山下遊蕩,他在尋求希望。

李溯遊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秦言昭手拄著樹枝,一身襤褸的樣子。

“言昭,別找了,你找不到了。”

秦言昭看了李溯遊一眼,沒有吭聲繼續低頭尋找,仿佛他從來都沒有聽到過任何的聲音。

李溯遊見他沒有動作,想了想還是開了口:“言昭,你別找了,剛剛有人過來回稟過,在山崖下方發現了被撕扯的紅衣碎片,平意她……已經不可能活著了!”

李溯遊十分不忍卻又無比清晰的告訴了洛啟銘這個事實,就在剛剛,有打獵的獵戶過來稟報,它在虎狼經常出沒的地區,發現了一些紅色的碎布,因為知道洛平意死在這裏,也有人在尋她的屍骨,是已才特意的跑過來送信。

秦言昭聽見這個消息'之後,當場便跪倒在地。

“帶我去看看。”

沙啞沉痛如同老翁一樣的聲音傳來,李溯遊一抬頭,便看見了秦言昭通紅的雙眼,裏麵含著絲絲的絕望。

“好。”知道勸阻不了秦言昭,李溯遊也就省了口舌,幹脆利落的帶著秦言昭去了那地方。

說起來,眾人也不是沒有搜尋過發現紅布的地方,隻是紅布很小很細碎,落下的地方又是在獵戶布下的陷阱裏麵,自然也就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秦言昭此刻立在一處青草覆蓋的深坑上麵:“是在這裏?”李溯遊點頭,他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還特地過來看過,的確是有人和獸搏鬥過的痕跡,雖說沒有血跡,但也不排除昨天下雨,血跡被衝刷的可能性。

隻是衣服碎成這個模樣,平意隻怕凶多吉少,更有甚者――李溯遊不敢深想,或許,阿遙已經葬身虎狼之口,屍骨無存。

秦言昭卻忽然的大笑了起來,笑意響徹山穀,李溯遊聽得心驚膽戰,直覺感到秦言昭的不對,忙道:“言昭,你沒事吧。”

秦言昭笑意未停,直到眼角笑出了淚痕,方才停歇。

“若我早日從雲首郡出來半刻,平意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阿遙,終歸是我對你不住,既不能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也不能護你一生安康,你所求所想,我都無法做到,現在居然連你的屍骨也護不住,縱然陪你共赴黃泉,隻怕也是無顏見你了。”

秦言昭沙啞的聲音有些刺耳,然而話中的情意卻是綿綿。

終歸是一對苦命的鴛鴦,事到如今,李溯遊也隻能感歎天意不公。

“你且等等我,待我取了大慶賊人和洛啟銘的性命,再來見你。介時我在向你請罪。”

李溯遊一聽洛啟銘的名字,眉間一跳,剛要開口,就聽秦言昭疲憊道

“溯遊,替我取點水來,我渴了。”

李溯遊聞言,就往身後的山泉走去,剛剛走兩步,就覺察出不對來,忙回頭一看,隻見秦言昭正拿著他放在一旁的長劍,揮手就向自己的左手尾指斬去。

李溯遊驚呼一聲,忙撕下衣服去給秦言昭止血。

“痛失愛妻,猶如斷指之痛。秦言昭在此立誓,不殺此二人,必受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斷掉的尾指被秦言昭用紅布包裹好,扔進了深坑。

“埋了吧,就當作阿遙的墳塋。”

秦言昭捂著血流不止的左手向外麵走去,隻留下李溯遊一人站在原地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