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冬風已起,距離大慶叩關將近過去了一月有餘的時間。

在這一月之內,邊關五郡落入大慶敵軍的手裏,洛啟銘趁機率西北軍攻上京城,一路上毀壞城池,燒殺掠奪。

更有一件令東寧人人皆知的大事。當朝長公主之女,前代西北大都護,在戍守邊關長寧郡時,血戰之後重創對方將領,力竭之後跳下無名懸崖,屍骨無存。

此事由當時血戰幸存的將士們親眼目睹,據說當時的洛平意一身紅衣,狂然大笑。指著對方將令斥罵,東寧男兒必會奪回故土,讓對方姑且待之!

這話傳遍了東寧大大小小各大鎮落,振聾發聵的聲音聽得人激奮異常。

因著洛平意的英勇就義,東寧其他各郡對於她的恨意也開始變得欽佩起來,畢竟,西北軍是在洛啟銘的帶領下才起兵造反的,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

況且,邊城西北,全部都為她掛起了白幡,可見她的死在東寧引起了多大的反響。皇家都沒有說出什麼話,他們又有什麼可以說的呢?

百姓和朝臣們隻知道,皇家並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卻不知。孝寧帝並不是沒有做,而是他現在,已經沒有那個經曆做了!

伴隨著西北軍的退去,東寧朝堂上現出了兩麵的說辭,攪的整個朝堂上不得安寧,更不要說什麼對抗如今尚且占據在邊關三城的大慶敵兵了。

爭論的緣由,不在乎就是李溯遊擅自帶走了守衛四方城的五萬守將,致使四方城兵力不足。

若是洛啟銘回首反攻,東寧將再無招架之力,李溯遊此舉,就是通敵之舉等等如是。

以太子為首的朝臣們,一味地要求太子向陛下請旨,隔去李溯遊的皇家身份,命他回京受審。

安王為首的朝臣,自然是不忿李溯遊明明抗擊敵軍有功,卻受到這樣不公的待遇,每日一提起此事,就當庭和對方對上,導致朝堂上每日議事都是一團亂麻。

偏偏當事人的太子無法做主,安王抱病在家賦閑,孝寧帝宮中養病不出席議事,兩方人馬各執一詞,吵得是麵紅耳赤,朝中清流不忿麵對這樣的朝局,紛紛告假。

孝寧帝看見殿中省送來的奏報,氣的當場就嘔出了一口老血。

平意生死的消息傳來之後,孝寧帝本就十分虛弱的身體更添風霜,如今又碰見這麼混亂的朝局,太子根本無力壓製,若是在這般下去,東寧就算不亡在大慶的手裏,也要毀在這個自私自利,不顧家國的百姓手裏。

知道現在,他還在想著排除異己,把控朝局,孝寧帝不禁苦笑,平意曾經說太子不是明君,還真是慧眼如炬!

一想到平意,孝寧帝不禁胸口又痛了起來,捂著胸口,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半晌,孝寧帝才啞著聲音問道:“安王哪裏,有什麼消息。”

“回陛下!”春喜細聲開口:“安王是真的病了,高燒不退,想來也是因為郡主的事急火攻心導致。對於朝廷上的事,奴婢已經讓暗衛去查了,安王沒有和任何朝臣接觸過,想來,他最近也實在是心力交瘁了。”

孝寧帝頜首,飲了一盞茶,眼神卻離開了手上的折子,轉而看向一旁立著的雙麵觀音,當日平意言笑晏晏進貢這尊觀音像的樣子還曆曆在目,為此,該找自己要了個條件。

孝寧帝突然站起身,蒼老的聲音傳到春喜的耳中。

“備上轎子!孤要去皇家別苑。”

自從孝寧帝養病一月多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要求出宮,春喜立刻出去吩咐人備了軟轎。

初冬的風雖說不算太冷,可對於孝寧帝這種久病纏身的老人來說,到底還是有些寒涼。

春喜給孝寧帝寄上了厚厚的披風,再將暖爐遞給孝寧帝,吩咐眾人在一旁等候。這才攙扶著孝寧帝跨區了洛平意假借定襄身份入住的小院。

小院長久無人居住,又是冬日,萬物凋落,更添寂寥蕭瑟之意。

孝寧帝盯著廊簷下擺放著的一張竹躺椅,似乎還能看見那人躺在上麵眯著眼睛的樣子,她自幼就喜歡享樂,在西北,估計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好的太陽了。孝寧帝在春喜的攙扶下,緩慢的朝著躺椅走去,春喜撣了撣上麵的灰塵,孝寧帝緩步坐下,初冬的太陽不算刺眼,卻仍舊照的孝寧帝眯著眼睛。

忽然,孝寧帝看見了一旁正門上寫的龍飛鳳舞的大字,被陽光照的有些模糊,孝寧帝手指了指:“你去看看,那上麵寫著什麼。”

春喜會意的點了頭,來了正門牌匾下。

“陛下,這上麵寫的是綺羅殿,估計是定襄公主以前提的名字。”

春喜並不知道以前的定襄就是洛平意。一時順口就說了出來,瞧見孝寧帝臉上的難過神色,方才曉得自己說錯了話。卻又不知道究竟錯在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