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陵手中輕拈著一棵芨芨草。
這是國內北部地區最常見的一種草,嗯,差不多是“最”。
長白山的時候,許廣陵見過它;由長白山向無人區一路行進的過程中,許廣陵見過它;無人區中,許廣陵見過它;昆侖山及山脈中,許廣陵見過它。
直到現在,來到了橫斷山脈,許廣陵又見到了它。
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自許廣陵踏入長白山的那一天起,它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除了牧民之外,對幾乎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一種雜草,而且是劣性的,因為它一無所用,而又頑固地生長。
臭水溝裏,路邊,地頭,田野裏,荒山中,戈壁灘上……
就連號稱是鋼鐵叢林的都市中,遍是被水泥磚石澆灌和鋪墊的地麵上,偶爾地,某個角落,你也能發現它的存在。
你在的地方,它都在。
你不在的地方,它還在。
最初,許廣陵對這種草的態度,是淡漠以及視而不見中帶著些許厭煩的,後來,當在長白山的高峰位置居然也看到這種草的時候,他對之產生了一種好奇。
至少,它的生命力值得一讚。
再後來,當他走過山走過水,走過平野走過戈壁,全都發現了這種草的時候,慢慢地,就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戈壁中,一片荒涼,頹石與碎水漠漠地橫亙在大地上,幾乎所有的草木都退縮了,行走間,你卻突然發現前方居然還有一叢青綠。
待走到近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植株躍入眼中。
“哦,是你啊!”
是它是它還是它。
從昔日的長白山,到今日的橫斷山脈,一路東西南北,一路高低上下,它始終在身邊圍繞。
當在這裏居然也看到了它的身影時,許廣陵的心情,是一種看到了老朋友的喜悅。
長白山有長白山的草木生態,無人區有無人區的草木生態,昆侖山有昆侖山的草木生態,這橫斷山脈,也自有橫斷山脈的草木生態,各個草木生態之間,是不同的,而且是大相迥異。
但,因為有這麼一種草的存在,陌生中,始終伴著那一抹熟悉。
所以許廣陵也決定,在這裏的開辟,就由它來開始。
在長白山後期,許廣陵便已經研究起芨芨草的性狀,待到了無人區,從青華寶篆那裏獲得了“素女同心訣”之後,許廣陵再度地與之連接,真正地進入了它的世界。
而成就命竅晉入大宗師之後,來到地麵,許廣陵把玩研究的草木中,它依然是其中的一員。
對其生長,對其形態,對其性狀,對其方方麵麵,可謂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此際,許廣陵手中微動,那棵被他拈在手中的芨芨草,便輕輕掉落地麵。
掉在半山腰,那被開辟出來的最高位置的空地上。
地皮很瘠薄,勉勉強強,差不多也隻有一公分的樣子。不過這是七月,山頂的雪水,日夜不停地滋潤著,讓這座山的向陽坡,南側及西側,都較為濕潤。
許廣陵現在的位置,便是南側。
芨芨草掉落在被初步開墾出的鬆軟地麵上,雖然那鬆軟隻是薄薄的一層。
許廣陵心念動處,芨芨草頭上腳下,直接落入了那鬆軟泥土裏,隨後,在素女同心訣的作用下,兩者實現了對接。
下一刻,這棵芨芨草的根一縷縷地散開,分散著紮入泥土。向最上和向最下都是本能,而此刻,向下的根便受到了阻礙,在不安分地試探了一小會之後,絕大多數的根係,向著四麵八方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