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廚師,要掌握哪些方麵的技能?
第一是刀工。
許多廚師,其實都是從刀工開始的,這個陳老先生最有發言權。
因為這位過往經曆相當之豐富的老先生,不僅做過殺豬匠,不僅做過醬油工,不僅諳熟市井“三教九流”的許多門許多路,他還去學過廚師。
當然,後來他幹不下去了。
因為當了廚師學徒之後,他每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切切切、砍砍砍。
至於怎麼做菜?
抱歉,你先幹上三五年的刀工學徒再說。
這是一種明明白白的技術壟斷以及底層勞動力壓榨,年輕的陳老先生,嗯,那時他還是一個濃眉大眼很帥氣的小夥子,這位小夥子很睿智地識破了這一點,然後他就閃人了。
隔了大半個世紀,近百年的時間之後,在一次閑話中,這位老人對自己的弟子談起這段經曆,然後道:“刀工,其實還是很必要的。”
人工的刀工遲早有一天會被機器所代替,人再熟能生巧地“機械化”,又如何能比得上機械本身?
把豆腐、藕、蘿卜等這些東西切絲,細到可以從大頭針的針鼻穿過,細到可以用頭發絲來作為對比,把刀工練到這樣一種程度,需要多少水磨的工夫?需要多長時間的積累?
然而換作機器,它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之精確到毫米,精確到微米,甚至不排除精確到納米!
可以說,從起點上,人類就已經大敗虧輸了。
但把人當作機械使用,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身而為人,最大的優點和長處,或者直接說,“立足點”,是什麼?
早在兩千多年以前,諸子百家縱橫的黃金時代,荀子的《勸學》中就這樣明明白白地說著:
“吾嚐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吾嚐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
“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裏;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
然後得出結論: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有本事的人並不是天生和一般人不一樣,而是善於利用外物,利用外界的各種環境、資源,使自己步步登高,左右逢源。
善假於物!
而不是把自己當成某種物!
如刀工學徒,他就是把自己當成了一種用來切削的機械。
但當暫時沒有機械來行使這項工作時,人也必須要頂上,作為機械來使用。
而廚藝中之所以要求刀工,是因為需要講究火候。
就以蘿卜來說,一顆蘿卜,讓你切得粗細不等、歪不溜丟,然後不論是煎、炒、燜、燉,同樣的時間,有的蘿卜絲熟了,有的還半生,有的甚至還全生!
這還怎麼講究火候?
再厲害的大廚過來,又能怎麼把握時間?
所以,就如陳老先生所說,“刀工,還是很必要的。”
這最沒有技術含量的工序,卻是“廚藝”這個係統中,最基礎最不可缺少的存在。
刀工之後是火候。
火候的及格分界線是熟與不熟。
不熟?如煮東西,死命煮就是了!
所以這一道分界線很容易越過,但越過之後,煮到什麼程度,成了第二道分界線。
如煮肉,你煮熟了,但是也煮老了,很柴,吃起來塞牙、費勁,甚至嚼不動,這就是及格有餘,而良好未足。
你這道菜是用肉和蘿卜一起煮。
肉煮得恰到好處,但是蘿卜,或者還是脆生生的,或者已經太爛了。
這就要求或者在刀工上切削不同,一者大一者小,一者厚一者薄,又或者,分不同的時間點下鍋。
火候到位了,下一步就需要在搭配上做工夫了。
青椒炒雞蛋,可以,小蔥炒雞蛋,可以,那大白菜炒雞蛋可不可以?菜花炒雞蛋可不可以?萵筍炒雞蛋可不可以?蓮藕炒雞蛋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