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入地階,成為引氣境的修士之後,徐亦山忽然就理解了很多東西。
理解了家族內外那麼多相識不相識的人,以前對他為什麼是那麼的羨慕、嫉妒、恨,甚至一些父祖輩或自身關係交好的那些,也是一樣的那麼嫉妒,並暗生間隙。
實在是,成為天階的弟子,太……
徐亦山無法形容。
在年齡堪堪過百的歲月,站在了地階的起點,他的人生,也仿佛被重新歸零,從頭起步。
前方,路途遙遠。
這遙遠是一種資格。
以前,家族內外,那麼多嘰嘲他的人,那麼多安慰他的人,在此之齡,尚無一晉入地階!
就算再過五十、一百年,晉入地階的人也不會超過十個。
而那些所有晉入地階的,和他晉入的地階,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彼者,千辛萬苦晉入地階,力已用盡用竭,就算未盡未竭的,潛力也早已消耗大半,接下來,就是在歲月的滋長中,慢慢地跟著一起滋生餘力,慢慢地向前蹣跚著。
能蹣跚多久呢?
十之一二,能晉入地階中段。
百之一二,能晉入地階高段。
也就這樣了,再沒有更上。
而徐亦山這邊呢?
卻仿佛是大睡了一覺,正神清氣爽,並且是滿身的精力飽滿,亟待發揮。
老師等在那裏。
他的晉入引氣是引起了一些動靜的,老師當是為他護法。
時隔近三十年,老師形神,一如昨日,而反觀徐亦山自身,卻是比三十年前仿佛猶年輕了三十歲。
三十年前,他是中年近老。
此時,他是中年近少。
如果腆著臉,再穿一些年輕些的衣服,那他,就是年輕人!
當然,不止是看起來的年輕。
內在,一樣年輕!
凡修為有成之修士,愈活愈年輕,愈活愈年少,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當然,就算在中上品世家,這樣的人也並不多。
徐亦山,跨出這一步後,算是躋身其一。
不過他還隻能說是“年輕”,還談不上“年少”。
真正年少的,是他的老師。
師徒兩人站在一起,單從外貌上看,仿佛兄弟。
徐亦山是兄。
他的老師是弟。
不過這也隻是拎出外貌來說,而貌從來就離不了神。若以神論,徐亦山現在還根本無法望及老師的項背。
“師尊!”徐亦山拜伏在地。
“不錯。”
老師用這兩個字,以及麵上的嘉許,為他的這三十年定論,大抵,也是為他整個的修行定論。
一位天階口中的不錯,那就是真正的不錯也。
而如果想及老師以前向來都未曾真正評價過他一次,那麼,此時的這個“不錯”,簡直就是重逾萬鈞。
還是那個小木屋,還是篝火架邊。
以前都是老師動手燒烤,這一次,徐亦山動手,用他這三十年來零零星星磨練出來的手藝,煮雪為酒,烹獸為食,雖鄙陋卻赤誠,獻給自己的老師。
師徒二人共享。
這片地域,一年四百天,兩百六十天以上是雪季,這一刻,小木屋外依然和昔日一樣,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
如果不清理的話,隻三四天,小木屋的門就會完全被雪封死。
這三十年裏,徐亦山靜修期間,都不知多少次被雪封在屋內,當然了,以他的修為來說,這都不是事。
“亦山,感覺如何?”老師問道。
一如昔年。
這樣的問,老師已經問過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