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主院內,一個少年正縮在一個籠子裏,一條白蛇在他腳邊將自己卷成一團,顯然沒有再攻擊他的意思。
少年同樣縮成一團,蜷縮在籠子的一角,咬著唇沒再開口,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去,便見偌大的主院前,擺著一張造工精致的雕花楠木的太師椅,椅子上鋪著雪白的毛毯,一個男人姿態閑散地坐在上方。
男人一身衣著華貴,在座上閑閑觀賞的模樣,顯然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這個男人,便是靖王府的主人,當今的靖王殿下,皇甫靖。
皇甫靖有著一張相對英朗的相貌,乍一看稱得上好看,隻是因為性情易怒,眉宇間總有股難言的暴戾在其中。
但是眼下,他心情不錯,眉角的暴戾收斂了不少,自顧期待地看著籠子裏的少年。
他在等他訓蛇。
少年暗暗咬緊牙關,若非為了自救,他從不會輕易暴露自己會蛇語的事,但是顯然,他剛才的表現已經挑起皇甫靖的興致。
“把人和蛇都放出來吧。”皇甫靖開口,饒有趣味,“隔著籠子看,總是不夠刺激。”
話音剛落,少年被帶出了籠子,而那條白蛇也被引導著出了籠子。
站在偌大的庭院內,頂著晌午的陽光,少年卻覺得額上心上都冒了一層冷汗,皇甫靖看著他,臉上難得地帶著笑,“開始吧,像你剛剛那樣,讓白嵐聽你的話,若是做得好,本王有賞。”
少年僵站在原地,低著腦袋,咬著唇,卻一動不動。
皇甫靖等了小半會兒,臉上的笑慢慢沉了下來,聲音透了些陰鷙,“不想動麼?”
少年抖了抖身子,卻還是不肯開口,皇甫靖也不生氣,背倚太師椅,朝著一旁的護衛打了個眼神,那名護衛頓時上前,手中皮鞭猛地揮出,毫不留情地甩在少年的肩頭。
衣裳被直接劃破,露出裏麵鮮嫩的紅痕。
熟悉的刺痛感自肩頭壓了下來,少年痛得直接跪了下來,地上的白蛇吐了吐信子,紅寶石般的眼睛落在他的肩頭乍血的紅痕。
“是要乖乖給本王表演你訓蛇的本事,還是讓鞭子打得你皮開肉綻,你自個兒選吧。”
少年咬著唇,幹脆抱緊了身子縮成一團,這樣的舉動,卻叫皇甫靖的臉色又沉了幾分,眸色狠戾,掃過持鞭的護衛,那護衛不敢猶豫,雪花一樣的鞭子一道道落在少年的背上,不過幾下,少年已經痛得直接趴倒在地。
臉頰貼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卻正好對著白蛇宛如紅寶石般的眼,如血的顏色,吐著蛇信,蜷在原地,不動聲色地盯著他。
少年閉上眼睛,有熱熱的液體在眼眶內流轉。
當背上的鞭子再次重重落下,少年恍惚想起了一個月前在邊鎮的場景。
那時候,和現在是有點相似的。
落在身上的鞭子絡繹不絕,身上的皮肉疼得幾乎麻木,他以為他會死在那些鞭打之下,可是他沒有。
因為顏夕出現了。
就像他灰敗的生命中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那麼暖,那麼讓人無法拒絕……
然後時光似乎回溯到最初的時候,他還叫做紀染的時候。
是的,他有名字,他姓紀,叫做紀染。
他是卑族訓蛇的紀家。
從很小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就說過,無論如何不能提起自己的族人,可是他太小,不懂收斂訓蛇的天賦,不懂得秘密得深藏,最終引來壞人的覬覦,而雙親則在逃亡途中意外墜崖身亡。
那年他六歲,卻深刻地明白,是自己的愚蠢害死了爹娘。
他發誓將自己的族姓埋入地底,絕不再輕易暴露自己的能力,一個人掙紮求生,被賣過無數次,也被買過無數次。
最後一次,他被賣到青樓當雜工,為了救一個跟他一般年紀卻被賣入青樓的女孩,他喚了蛇,擋住了那些人的去路,最後被以使妖術害人的名義關了起來,無論那些人怎麼逼他都沒有開口。
因為父親說過,卑族訓蛇的紀家,是絕對不能像小醜一樣舞蛇供人玩樂的!
原本緊閉的雙眸猛地睜開,白蛇紅寶石般的眼映在眼中似乎反射了點點紅光,頭頂上鞭子劃過空氣的聲音疾來,地上原本靜靜匍匐的白蛇忽然像發了狠猛地竄了起來,雪白的蛇身靈巧地爬滿長鞭,猙獰的蛇口幹脆撲向護衛的頸處。
“啊啊!”護衛慘叫一聲,丟了鞭子,頸部以上頓時呈現青紫色。
皇甫靖猛地站了起來,眼睛裏透出類似興奮的光亮。
他的白嵐竟然主動保護這個來路不明的訓蛇少年!
這可是第一次,他的白蛇沒有他的命令攻擊了自己人。
“告訴我,你這是什麼本事?”皇甫靖走上前去,卻發現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暈了過去,微微蹙眉,“才這麼幾鞭子就暈了,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