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間更有風濤險(1 / 3)

“人間更有風濤險,

翻說黃河是畏途。”

夜色最濃時,莫過是拂曉前的漆黑,像是一個混沌未開的世界,沒有天,沒有地,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

窸窸窣窣,有一道嬌小的影子鑽出門來,摸索著到了外邊院牆。抓著院內的樹幹,略顯艱難地攀到牆簷,雙腳蹬著要連同身子一齊甩上去。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支手,如同久旱逢甘霖,也沒多想趕忙借力上去,不住地道謝。

咦,哪來的手?嚇得瞪大了雙眼,下一秒就要尖叫了起來。猛地被捂住了口,身後傳來冰冷的聲音,“是我。”

誰啊這是?是人就好是人就好,拍了拍受驚的小心髒,安慰地想著。不對,是人幹嘛裝神弄鬼的,一口咬住那手掌的虎口。哼,敢嚇唬本姑娘!

隻聽一聲低呼,“該死對野丫頭,都說是我啦。”

“若魚?”原來那影子就是安歌,本想偷偷溜走的,沒想到牆頭還有人。安歌不滿地壓低聲音嗔怒道:“你在上邊做什麼?還陰陽怪氣的。”

隻聽若魚一本正經地說:“我在賞月。”

安歌抬頭望去,這烏漆麻黑伸手不見五指,哪裏來的月亮?幹嗬了兩聲,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往下一跳,也不理會他,爬起來就要走。

“喂,你去哪?”若魚聲音從後頭傳來。

安歌也不回頭,擺了擺手,風輕雲淡地說:“我回趟家。”

若魚眯著眼睛,呆呆地看了一會安歌消失的方向,也往下一躍,刹時隱入了黑夜中。

那些隔過黑暗的花與水,聽著夢魘唱盡。東方微微吐白,黎明已來,也許,是個晴天。

一輛馬車從城內駛來,停在了浮雲山莊的大門外。

有些發舊的簾子被輕輕揭開,車夫忙忙置了腳踏,一身紅衣的女子徐徐下來。

心中的不安擴散開來,腳步也不覺地加快,好看的眉眼著有淡淡的焦慮。

到了朱紅的大門前,素手拉上了鋪首的大環。頓了頓又收回手,微微整了整衣裙,捏緊了水袖中的帕子。重新拉著門環,叩叩打破了山莊清晨的安靜。

一小廝揉著惺忪睡眼,伸著懶腰拖著腳步,緩緩把門打開一條縫來。定眼一看,忙又把門往裏推開,把人迎了進去。

不一會兒,來了一矮小駝背的老者,精神矍鑠慈眉善目。見那紅衣,滿臉皺紋都舒展開了,慈祥地叫她:“紫蘇姑娘。”

紫蘇回身對他欠了欠身,開口道:“泰伯,我來尋先生。”

那喚做泰伯的老人歎了口氣,說:“先生前天還身子不好,今兒一大早也不知去哪,連若魚那小子也不在。”

對於這些小輩們,泰伯是真把他們當成自家的孩子,看著他們這些年的成長,也是有喜有悲,從穀主和夏丫頭走後,先生身子也開始不好了起來,看得他這老骨頭也心疼得緊。

紫蘇沉吟了一會,隻得將手中的帕子收起,起身告退。

泰伯有些不舍,卻也沒多加地挽留,又不住囑托:“紫蘇姑娘若有得空,也多來莊裏走動走動,這些年可是冷清的很。”

笑著答應,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紫蘇抬頭看著山莊的牌匾,恍若還聽得見當年的笑語,還看得見當年的熱鬧。

山莊初建時,自己也常在裏間彈琴助興,先生和穀主在湖心的亭子裏下棋,阿夏和清羽總是鬥嘴吵架。明明想起還覺是昨日的事,卻又像隔了前世今生讓人無處追尋。

反身正欲離開,猛地又見一張揚的紅衣掠來,懷裏還抱著一小孩。竟也沒理紫蘇,一腳踹開大門,急匆匆地進了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