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非成敗轉頭空(1 / 3)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在計較些什麼呢?天下萬物終要歸於虛無,是非黑白,得失成敗,真的那麼重要嗎?可這凡塵一遭,縱是極盡三千繁華,百年雲煙後,不還是一柸黃土掩了白骨。

還在執迷嗎?須臾一生的苦苦追尋。到頭來,將相王侯誰見?還不是荒塚一堆雜草賤,空留虛名兒與後人評點。罷了罷了,不如歸去樂得清閑,如何偏要滅了炊煙起狼煙?

勝也好輸也好,山依青水還流,夕陽西下古城樓,冷眼千年看恩怨。對與錯,善與惡,都借說書人口中言,驚堂木一聲,幾分真幾分假,誰又能辨?

哪真有什麼大善大惡,不過一念佛一念魔,一拈花一執劍。錯了嗎?放過那個人為禍雲澤,是善念?還是因為害怕……到底是連累了無辜。

捂著心髒在角落蜷縮,破碎的血衣遮不住的體瘦骨露,抵不住的地牢陰冷,斷斷續續反反複複地咳著……

差不多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丫頭約的是三天吧,天一亮就該結束了。低低複又咳了幾聲,仰頭靠著牆壁平複著呼吸,靜靜地看向窗外,像被無盡的黑暗吞噬,笑得有些苦澀。

是啊,傳說天下第一公子,未卜先知世事洞明,神機妙算謀無遺諝。如何會不知道那丫頭在想什麼,棋子如何變動下棋人哪會不知。其實,是這樣的人吧,多少是利用了她,真是虛偽啊!不敢染血怕罪孽太深,卻又任著他人為你揮劍。真,虛偽……

她不敢向前,一步也邁不開去。那,比亭子裏初見時的背影寂寞,比那夜門外邊虛弱時還要悲涼。到底命運有多少的不公?是經曆了多少的悲歡?才會有那樣寂滅的眼神。

是,愛了嗎?

那個不染煙火的神仙,那個天下第一公子,那個猜不透的先生。那個……寂寞悲涼的男子,是一顆心早已淪陷了嗎?

愛也罷,憐也罷。

就想抱著他,陪著他,橫豎不能棄了他去。

孤單嗎?有我呢!

冷嗎?有我。

這一生,如果他不能幸福,那,安歌又怎會快樂,又如何安歌?

“你在憂傷?不,你怎會憂傷。”穆風搖著輪椅上前,擋住了他的視線,語氣從不可置信到諷刺。

秋月白一動不動地,靜得如廟裏供著的石佛。也沒移開眼,仿佛前麵並無遮擋,視線穿過他看著破曉前的黑夜,像在等著什麼。

穆風示意手下將牢門鎖上,獨獨剩了他二人在裏頭。鎖鏈哢嚓一聲,安歌一下回過神來,緊緊抓著欄杆慌亂地吼道:“你要做什麼?!放我進去,放我進去……”

那個瘋子,到底要幹嘛?不安,恐懼,一下擴張開來。

“我們家小安歌很在意你呢!”穆風傾向前,捏著秋月白的下顎,逼著他看向自己。

秋月白望向他,是悲憫,是佛的悲憫。

悲,明明和那人一樣的眉眼,曾多羨慕他是那人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人雖揮劍殺人如麻,卻是真的善,如何這般猙獰的麵目偏偏像極了那人。為什麼擁有了,還不懂珍惜。

憫,本是有家有父母兄弟,何至於折騰到孑然一身,明明還有那樣的女子深愛著,齊眉舉案膝下有子,該有機會和樂美滿一生,如今卻是瘋魔一般,難道不可憐?

“白蓮衣,我最恨你這般模樣。”穆風將手移到他纖瘦的脖子,猛地加大了力道,恨不得將他粉身碎骨,“明明同樣的肮髒汙穢,何必總裝著一副慈悲為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