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衣裳憑朱欄立(2)(1 / 1)

月上柳梢頭,柔光度了銀牆,遺漏了一地的樹影斑駁。

青瓦高樓,庭院深深,九曲回廊,白衣朱欄,遺世而獨立,縹緲不是凡塵俗客。

方才,泰伯剛是欣喜地去張羅接回白輕淺的事宜,秋月白也未挪開地方,隻是負手而立,望著空中皎月靜靜發呆,麵色無悲無喜,透著些許的孤寂。

若魚踏著急促的步子,遠遠見到那修長瘦削的影子,慢慢地緩下腳步。若魚許是因為著急,竟是汗流滿麵,微微鬆了口氣,一手拿袖子隨意地擦去汗水,另一手還搭著件薄披風。

走近,拿在手上的披風輕輕地抖了抖,秋月白緩緩回身,微笑接過搭在肩上,或許體弱怕冷,不禁又攏緊了些。

低頭輕咳了幾聲,撫了撫發悶的心口。盯著依舊安靜的前廳,眉間微蹙,淡淡地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戌時了。”若魚想了下如實答到。也知他是擔心安歌和小念才來前院,隻是方才回靜園沒見到人,竟是有些的心慌。

秋月白抬腳往前廳去,心中明明焦慮不安,語氣依舊淡然:“還沒回來麼?”

“是,”若魚也覺奇怪,山莊雖是在郊外,與另一邊的寺廟也有些距離,但不至於這麼久還未回來,口中嘟囔著:“都這麼遲了,莫不是有事耽擱了?”

秋月白聞言也不說話,臉上漸漸布滿烏雲,心下愈發地不安起來,不覺地加快了腳步,徑直往大門走去。

若魚還是擔心他的身體,快步走在前頭,忙道:“我去看看,先生還是等我消息就是。”

話音未落,就伸手去拉緊閉的朱紅大門,才打開一條縫隙,就瞥見一架馬車披著夜色奔馳而回,秋月白沉著臉轉身回到前廳。

若魚看了一眼似乎生氣了的秋月白,反倒覺得有些好笑,那個絕情絕愛的無情人,一向是心如止水的自家先生,竟也會有怒氣,不過這樣倒顯得有些人氣。

見馬車在門口停下,安歌先是提著裙角跳了下來,又回身去接慕念。若魚不慌不忙地邁出門,抱起有些失魂落魄的慕念,也不忍心責怪,隻是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

安歌看了一眼慕念,微微也有些生氣了,也不說話徑直往裏邊走。

慕念垂著腦袋,小臉都揉在了一塊,乖乖地認錯道:“是我不好,亂跑害得安姐姐著急了。”

這幅模樣,顯然路上被安歌訓過了,也不知那丫頭使了什麼手段,小念竟如此聽她的話,似乎也離奇地親近她。

“安姐姐,她?”若魚脫口道,言語間還是不放過安歌,一臉的鄙夷嫌棄。

低頭又看了看慕念,揉了揉那耷拉著的小腦袋,柔聲地說:“算了,回來就好。先生等著呢!”

慕念有些遲疑,呆呆地站在大門外,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那玄衣白發的男子。

爹爹早就不在了,縱使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卻也是知道,爹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那個人為什麼要說那些奇怪的話?

那人說:“小念可以回幽冥穀,在清歡閣裏掛著一幅畫像,是爹爹和娘親。”

那人又說:“小念要是不肯相信,可以問問你二爹爹。”

那人還拉過他的手,用小拇指與他拉鉤擅自約定:“爹爹得空再去找小念,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哦。”

那人,真的是爹爹嗎?

久久不見小念進門,秋月白緩步出來,方才隱隱的怒氣早就煙消雲散了。還是一副溫柔親和的模樣,微笑地輕問:“小念玩得不開心嗎?”

“三爹爹。”小念抬頭,有些撒嬌似喚了一聲,跑著過去扯著秋月白的衣角。

秋月白彎腰抱起他,俊顏舒展,笑意愈發地深了。原以為這孩子與他並不親近,今日倒是依賴得緊。

其實,秋月白哪懂什麼為父之道?隻是想照顧好這孩子,讓他衣食無憂,品學兼優。幸而,小念是個懂事的孩子,也不用過多的操心。

小念與大哥很像,每每看他總是有些的恍惚,滿心的是對這孩子的愧疚。這些年一直是他帶的孩子,縱使清冷如他,還是早已是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是家人。

慕念擔心秋月白身子會受累,盡管是那麼眷念的懷抱,還是輕輕地掙紮下地,點了點頭笑容滿麵:“小念很開心。”

還墊著腳尖學著大人的手法,小手抵著秋月白光潔的額頭,小聲地問:“三爹爹今天有不舒服嗎?”

秋月白拉過他的小手,低頭柔聲地說:“多虧小念求菩薩保佑,三爹爹怎麼會不好呢?”

“真的嗎?”小念猛地抬頭,單純潔淨的眼底溢滿了欣喜。

秋月白笑著點了點頭,牽著小念慢慢地返回靜園,後頭的安歌和若魚還是一如既往的鬧騰,清冷的靜園也多了些生氣。

隻是,小念今日的反常,秋月白還是暗暗生疑,有什麼地方不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