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門扉……寂靜的屋子……
風輕輕地搖著門……清冷漸漸侵蝕著屋……
有門就有牆,有牆就有屋,有屋就有被困的人……
思及困頓其中的人,若魚也顧不得什麼禮儀,猛地推開了那半掩的門,沒有了皎潔月光的照應,屋內比室外又暗上幾分,伸手不見五指。
四顧想尋找什麼,卻也什麼看不到。許是比常人敏感些,鼻子嗅到的除了一室的酒香,還有空氣中浮動的微弱腥氣,是他太過熟悉的血腥氣。
怎麼會有血?!
伸手去掏出火折子,抹黑腳探著路去尋桌上的油燈。腳下絆到個柔軟的東西,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扶住桌子才穩住了身體,皺眉低頭仔細一看,好似有個人影倒地。
若魚趕忙摸著油燈點上,霎時一室落滿燭光。借著燈火再看,若魚不禁驚呼,隻覺腦袋嗡地一聲炸開,是前所未有的恐慌,手不禁也顫抖了起來。
地上那人,白衣鋪陳,墨發垂地。麵色蒼白如死,呼吸弱不可聞,就那樣……無聲無息無人知地,枕著一片刺目的猩紅。
若魚撲通一聲跪地,輕柔抱起那骨瘦棱棱的白衣,忙不迭地憂心地喚著:“先生,先生?”
久久也為見回應,心下更是慌亂不已,忙打橫將人抱起,那瘦長的身子輕之若羽,小心翼翼地安置榻上。
拿過骨瘦如柴的手腕,細細地把著微弱的脈搏,幾不可聞。若魚眉頭擰著緊緊,他雖也學醫好歹跟了先生幾年,也知這脈象虛弱至極。
也無暇顧及如何會是如此,但見著那壇子的酒也知一二。先生年年都是如此,凡是逢著穀主他夫妻二人的生辰祭日,先生總得是躲著喝酒澆愁。
他知道是勸不住的,也由著先生偶爾的任性,索性一大早就出了門,到大半夜才回了莊子。他知道先生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秋月白昏昏沉沉轉醒,隻覺有一股熱氣湧入經脈,舒緩著心髒源頭的疼痛。努力想抬眼,不禁又溢出咳嗽連連,有人扶著他起身半躺,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急切地想要說什麼,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感到喉頭腥甜,猛地一下側頭,咳出了一口血來。
白衣上血跡斑斑,措手不及地是一旁的若魚,怎麼會咳血?這些年所謂的不要緊都是假的嗎?原來已經這般嚴重了,果然還真是不稱職的仆人啊。
若魚自責不已,恨不得此刻就替先生死去,以此來替先生消災解厄,求得先生一世安康長樂。
卻又不得不咽下酸楚,他知道的,如果他有個好歹,那先生就更不會放過自己了。先生就是那樣的人,將眾生困苦都歸於自己的過錯,就比是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若魚心下歎氣,又不敢表現太過明顯,怕先生又胡亂苛責自個兒。隻得強做鎮定的詢問:“先生可是醒了?可有好些?”
秋月白微微點頭,身子也是柔軟無力地靠著墊子,閉目不知是否又昏睡過去。半響,才見他扯著一抹苦笑,聲音沙啞虛弱地說:“把那藥拿給我吧”
“先生!”若魚厲聲喝住,他知先生所謂的藥,也知那藥的後果如何。隻是先生何以這般打算,這無疑是要他看著先生一步步走向死亡,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