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歌舞喧喧地,社來社往人不看。”
畫堂春中,煙花巷弄,歌舞不休,燈火如晝,日夜顛倒尋歡作樂。
處處聞有脂粉暗香浮動,處處飄散絲竹靡靡之音。尋花人自是醉倒其中,好一個樂得自在逍遙的神仙之所。
卻也見有人悶悶不樂,趴著欄杆兒借酒澆愁,望著雲水碧波悵然若失。
細瞧卻是一女子,湖水色的羅裙,一波一波逶迤蕩開,宛若出水芙蓉蓮花仙,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淡喜薄嗔不染一絲風塵。
若再看那女子飲酒,卻又令人咂舌,多少大言海量的俠客都自愧不如。腳邊斜倒著空壇成堆,那女子也僅僅是兩腮染了紅暈,雙眼依舊清明,不見有絲毫醉意。
各位看客是饒有趣味,評頭論足窺覷女子美貌,交頭接耳猜測紛紛,是誰家的少年郎?引得美嬌娥心傷。
“大夥兒都散了吧。”忽一聲黃鶯出穀,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帶著幾分媚,聽得人心酥酥麻麻。紛紛轉身,眼珠兒便再也移不開去。
若說外頭飲酒的女子若仙,那這紅衣女子便是妖了,是真真正正的狐狸妖精,專勾的男人三魂七魄。見她眉間輕蹙,便心尖兒為她揪做一團,恨不得捧上世間所有珍寶,來搏美人展顏一笑。
紅衣女子也不理會眾人,款款穿過人不群,徑直走向那自顧飲酒的女子,輕輕歎氣無奈地問:“這又是怎麼了?”
“是紫蘇啊,”那女子搖晃著杯中酒水,一眼的浮光碎影,滿含柔情。
紫蘇淡笑搖頭,也倚著欄杆不語,隻是同她靜靜看著水麵。近日來總是心緒不寧,怕是有什麼要發生了。再想清羽那日的氣話,又看安歌這般失落,這全然與先生有關吧。
可為什麼要把身邊人一個個逼走?那下一個,便是她了嗎?
安歌笑吟吟地扯著紫蘇的袖子,滿眼地討好撒嬌的問:“與我喝一杯可好?”
紫蘇到底是風月場中的女子,最懂的便是人心了。她知道安歌心裏的委屈,也知道愛上不該愛的人是怎樣的心酸,她懂,她都懂。
輕輕地摟過安歌,溫柔地安撫著,又歎氣道:“傻丫頭,你是想哭吧?”
許是紫蘇像阿姐一般,又許是壓抑太久。一句輕柔的話,猶如最後的稻草壓塌,輕聲地開始埋頭抽泣。
她安歌,愛一個人,太累太累了……
求不得,放不下。
夢裏的那白衣,太過潔淨,太過縹緲。她奮力地去追,卻怎麼抓也抓不住……
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她亦是愛他,在那白衣還是少年時,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她早已芳心淪陷。可她又不同,她不比安歌,因為從未有過期待……心不妄動,則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