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朦朧地亮了,晨曦的微光穿過了無盡的黑暗,輕柔地落在花瓣上,晶瑩的露珠兒閃閃。
山間的清晨,還是一片的霧氣迷蒙,好在夜裏的幽魂都化了煙雲,好在那白衣沒有隨風羽化歸仙。
安歌淺淺笑得極淡,眉間還是掩不住的擔憂,目光流轉含情,聲音輕輕柔柔,像是怕驚醒了山間的精靈:“你醒了?”
秋月白愣愣地看著她,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眸,洋溢著淡淡的溫馨,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尤是月牙般的完美。
一眼的浮光碎影,滿含柔情。心已動,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這世間萬般痛苦。佛說:和有情人做快樂的事,別問是劫是緣?
對視良久,她千言萬語凝噎,他萬語千言無聲。空氣中浮動著若有若無的曖昧,你儂我儂,忒煞多情情多處。
方才不過粗粗包紮止血,怕耽擱了治療,清羽不得不假意地清了清嗓子,輕咳了兩聲。
秋月白才緩緩地移開了視線,淡淡地看向清羽,奄奄一息,拚盡了這病弱之軀的全部氣力,才勉強開口,聲音細微如絲:“小……小念呢?”
“他沒什麼大礙,隻是嚇昏了過去。”清羽罕見地待他心平氣和,語氣也放得輕柔,似乎也是顧慮著他的傷勢。
“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秋月白也不再多說什麼,或者是再沒力氣多說什麼。眼睛又緩緩地闔上,氣若遊絲……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費力地又睜開了眼,四下尋找著什麼,望著清羽動了動蒼白的薄唇,卻虛弱得沒能發出聲音。
看他口型則是問:“穆……風?”
明明傷得這樣重了,隻是清醒著。便操心那麼多做甚?清羽的腦海裏突然湧現出一句話來,是昔日大哥無意的感歎:“蓮衣啊,便是那一顆七竅玲瓏心,盡為了他人操碎心腸,這樣活著……太累了。”
可是,又能如何?他白蓮衣要做聖人,要救苦救難還是要護國護民,與他又有何幹?他是武林中人人畏懼的大魔頭,白蓮衣也變成了他不齒的偽君子,道貌岸然下藏著汙穢肮髒的齷蹉心腸。
他雖救了他,卻不代表已經原諒,原諒了那白衣的見死不救,原諒那白衣存有的不該有的心思。
可再次對上秋月白強撐著不肯閉的眼眸,終是絲絲地不忍,沒有好氣地說道:“跑了。”
聞言,秋月白似乎也沒太過詫異,隻是淡淡一笑,含著太多不明的悲涼,緩緩地又閉上了雙眼,呼吸漸漸地變得急促,手卻無力地去揪住胸口的衣襟。
清羽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封了他心口的幾處經絡,提氣運功,緩緩將真氣送入秋月白體內,助他血氣平衡。脫下了外衣裹著那瘦削的身子,不滿地喃喃道:“莫管那麼多了,現下有事的是你。”
話音未落,便一把打橫將他從地上抱起,許是大幅度地動作牽動了傷口,秋月白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嘴角不住又溢出點點血跡,重新陷入了昏迷。
安歌一旁看得又驚又心疼,眉頭也跟著擰成一處。微微一動,才驚覺左肩的疼痛依舊,又怕礙事便緘口不言。隻是費力地背起慕念,一步一步地跟上飛身離去的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