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光怪陸離的紛雜世界,終於隻剩了他一人。
舍了,這凡塵所有牽絆都舍了,等他轉身離去時,便再無掛礙。
人世一遭,紅塵道場,他參禪亂了心,悟道入了迷。隻因是那菩提樹下。
無她,笑魘如花。
愛與執念,悟到了深處,都隻剩一種幻滅。
相守與相隔,四大皆空才是最終歸。
他與她的結局,隻有。
放下,放下……這眾生愛癡,都是要歸與虛無,空空如也。
煙花相聚,猶如逝水浮萍,聚一場散一場,天各方地各方,海角天涯再無交集。
從此心無所想,不過一番念,一番道,一場空。
秋月白垂頭坐在地上,長睫微顫,投下的陰影掩去了他眸低的哀慟,嘴角醞釀著一抹淒絕的苦笑。
心口處,疼痛依舊叫囂著一波一波襲來,那裏住的魔鬼,瘋狂地撕咬著,揪扯著,他無力地任著墮入無邊的黑暗。
此刻的他,猶如是碎了殼的水蚌,卸下了所有堅硬的表像,隻剩了得軟弱無力的他,不必偽裝,不必假裝堅強。
疼,很疼……那個空了的心很疼,因為那裏偷偷地裝著一個傻姑娘,滿滿當當都是她。
可他是他,卻也不是他。白蓮衣也好,秋月白也罷,都何曾為自己活過?
不禁詰問:
他是誰?何處來?又要歸何處?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在這寒秋的深更,他終於失去了所有。
緩緩地閉了眼,夜無聲無息,亦無悲無喜……
門咿呀一聲又被推開,突然闖入的人來得突然,突然到他都來不及掩飾柔弱,突然到他都來不及假裝冷漠。
這邁進屋的,卻是方才哭著出去的安歌。其實也才至樓下,忽又覺得不該如此,明明說是如何也不舍棄,怎麼他輕淡的三言兩語,她就落荒而逃了?
如果,真的要她離開,也該有個好好的告別,一句再會都沒有,怎麼就這般草率?
安歌愈想愈發覺得懊惱,躊躇一會,也就鬼使神差般地,硬著頭皮又折了回來。才一進屋,就見他頹然地坐在地上,緊緊捂著心口,看著痛苦萬分的樣子。
“你怎麼了?”安歌一聲驚呼,疾步地來到他的身側,手足無措地看著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裏不適。
秋月白略顯艱難地睜了眼皮,輕微地喘著氣,臉色還是慘白如鬼。見是安歌便扯著嘴角笑了笑,聲音沙啞低弱:“無礙……隻是頭暈得厲害,歇歇就好。”
“地上涼,我扶你起來。”安歌皺眉看著他,心疼得無以複加。邊說著便伸手去扶,隻是秋月白也不動,她又拉他不起,索性也跟著他坐了下來。
秋月白本想撐著起身配合,隻是他此刻哪有那力氣,又不想安歌擔心,也就坐著等緩過這一陣的疼痛。微笑著看著她,還是帶著點點疏離,緩緩地開口問:“怎麼回來了?”
“我……我東西落下了。”安歌言辭閃爍,轉過頭去,假作顧盼四處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