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漠風塵日色昏(1 / 2)

“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殘陽如血,染紅了漠北雪山,染紅了雲水源頭,染紅了沙場寸土。

金戈鐵馬,角鼓爭鳴,簌簌風中夾帶廝殺的回音,哀鴻遍野。

寢帳中,油盡燈枯昏昏暗暗,連燒炭的暖爐都已涼卻。雖已至人間入夏的季節,隻是漠北苦寒之地,自是不及四季如春的宛丘城。

那白衣已然轉醒,勉強撐起身子靠著床榻,靜靜地看著那身著兵裝,依舊嬌小動人的安歌。

她迎著他清寧雋秀的麵容,笑地溫柔,手裏端著黑乎乎的藥汁,輕輕舀過一勺,湊到他蒼白無血色的唇邊,“來把藥喝了。”

秋月白微微搖頭,側耳聽著外麵的嘈雜,抬眸看著她,聲音亦帶著些虛弱:“外頭什麼聲音?”

安歌緩緩收回手,將勺子放回碗中輕輕攪拌,也不隱瞞,風輕雲淡地答道:“打仗了,昨日盧令大舉進攻洛城。”

“我睡了多久?”秋月白抬手揉壓著太陽穴,淡淡地問。

安歌瞄了眼外邊,隱約看得紅霞漫天。“嗯,一天一夜。”

“李元呢?”秋月白微微斂眉,掀了厚厚的錦被,掙紮著起身。

安歌趕忙將他按回床榻,咬著唇沉默了片刻。才猶猶豫豫地開口:“他昨日三卯點兵未到,現在也不知如何了。”

“胡鬧。”秋月白嗓音冷冷,撐著身子下地。猛然間,頓厲的疼痛從心髒蔓延開來,也顧不得安歌在側,揪著胸口的衣襟輕喘連連。

安歌秀眉微蹙,滿眼的心疼難言,假裝未曾看見一般,垂眸緊盯著手中的湯藥,將眼底打轉的淚水生生逼回。

聲音依舊溫柔,如哄孩童一般的語氣:“你先把藥喝了,我扶你過去。”

秋月白默默地看著她,良久,點了點頭。

聽話地喝完了那苦得發澀的藥汁,看著安歌滿意的微笑,以及竭力藏匿的哀傷。

他回以淡笑,再無言語。

傻丫頭,月白從來不值得你如此。

本打算用一世淒涼,換你一生的歡顏。

可終究亂了,他還是舍不得。他不知道昨日發生了什麼,可是那個夢真實而又清晰地,亂了他的計劃。

秋月白換了身的白色勁裝,少了幾分飄逸的仙風道骨,多了幾分勃然的英姿颯爽,終身流露著琉璃般的光彩。

安歌笑了笑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緩緩出了寢帳。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邊城角聲哀,烽火照高台。

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車師西門佇獻捷。

莫元帥高坐上台,威風凜凜。李元昨日挨了四十軍棍,眼下正捂著臀部站著,顯然那莫元帥是有意拿他立威,今兒差著下不來床。

那古銅色的麵上也煞白煞白的,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滑落,遠遠見那白衣,還偷偷擠眉弄眼,裂著嘴笑。

秋月白轉身對安歌輕輕搖頭,安歌會意放開了攙扶的手,緊緊跟隨。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刺眼的黃光夾雜著一抹驚心的緋紅,一如那戰場上千人的赤血,妖嬈,而又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