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寢帳中,幾多安謐寧靜,似乎這諾大的天地,此刻隻有他二人,相互依偎,看著燈光搖曳。
恍惚中,時光停泄,歲月靜好。縱使帳外是悲笳嗚咽,縱使天明是無盡廝殺。
可又有什麼關係呢?
今夜漠北是溫柔的,浸滿了濃情蜜意。她終於可以,抱住那孤寂的白衣,那個讓她心疼到骨子裏的白衣。
安歌靜靜地靠著他,貪戀著那白衣的溫度,連他身上的藥香都覺得好聞。
秋月白寵溺地看著她,亦是滿眼的倦戀。他怎麼舍得,離她而去呢?
瞳孔驟縮,頓厲的疼痛從心髒處蔓延開來,臉色霎時慘白,沁出薄薄冷汗,身子亦是僵硬一頓。
安歌從他懷中抬起頭來,滿眼憂慮地看著他。他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襟,虛弱地笑笑,薄唇輕啟:“疼。”
“嗯?”安歌一時沒反應過來,那白衣說疼?
是啊,那白衣終於肯與她坦誠相待,可是為什麼就高興不起來呢?那驕傲而又倔強的白衣,還是讓人心疼得複加。
“這裏疼。”秋月白歪頭靠著她的肩,修長白皙的五指幾乎要嵌進心口,青筋暴起,聲音微微嘶啞。
安歌忙握住他的手,生怕他抓傷了自己。秀眉微蹙,輕輕地安撫著那不安的心髒,低聲囁嚅:“很疼麼?”
秋月白無力地點了點頭,因疼痛而輕喘淺淺,不時溢出幾聲輕咳。
怎麼會不疼呢?安歌輕柔地擦拭著他額前的冷汗。看著他微閉雙眸,極力地隱忍著疼痛,整個人沉浸在一片寂靜的世界,與病魔做著鬥爭。
可她,卻是那麼的無能為力……
“藥呢?你的藥呢?”安歌猛然想起,一邊撐著虛弱無力的他,一邊伸手在床榻胡亂搜尋。
秋月白淡淡笑著,氣若遊絲:“不吃了。”
“怎麼能不吃藥呢?”安歌皺緊眉頭看他,表達著深深的不滿。不是剛答應過,要乖乖吃藥麼。
秋月白輕輕一笑,聲音依舊的虛弱,低聲道:“那不是藥,是毒。”
“那怎麼辦,疼得厲害?”安歌亦是倉惶無措,隻能看著那白衣疼痛難忍,隻能看著……
不覺眼眶通紅,聲音哽咽。
秋月白強忍著心口的陣陣頓疼,胸腔中急劇蔓延的窒息直竄四肢百骸,抽離了一身不就不多力氣。癱軟地靠著安歌瘦小的肩膀,一時冷汗淋淋。
猛然掩唇咳得劇烈,有血從骨瘦棱棱的指縫中溢出,順著手腕蜿蜒,刺目而又豔麗。
安歌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唇,抬頭見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生生逼回。她怎麼能哭呢?
她得笑著,不能讓那白衣擔心,不能讓那白衣難過。
縱使那白衣消散,她還是得笑著,她答應過他的。
安歌輕柔地拿著素帕,一點一點地擦拭著他手上的血跡,那麼地認真,那麼地虔誠。
許是咳出了淤血,心髒疼痛也稍稍緩了些。秋月白輕笑著:“這裏蟲子太高興了。”
安歌抬眸對上那依舊溫柔的眼,噎住滿腔滿目的酸楚,手輕輕地放在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