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回首盡成非,不道興亡命,豈人為。”
那是送別雲澤使臣的宴會,輕歌曼舞,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卻也是政治家們勾心鬥角的地兒,多是些虛偽嘴臉,說著些溜須拍馬的好聽話。
彼時的他不過小小少年,隻聽得哈欠連連,委實無聊得緊,便偷偷溜出宴席,尋思著爬牆出宮去玩,沒想到好不容易才爬上牆頭,便見寒光一閃。
十來個黑衣人直衝他而來,他嚇得跌下牆頭。眼見那大刀直劈他麵門,忙以手險險擋了一刀,腳下往那刺客襠間一踹,趁著偷襲成功的空隙,連滾帶爬地撒腿就跑。
好在他反應迅速,動作靈活。那些刺客如抓鱔魚一般,也是頗為費力。邊逃著邊連聲呼救,卻仍無人回應。
也是,本就要偷偷出宮,當然是選擇偏僻行徑,躲著那些宮人們走。更何況,現在宮人們多在忙碌著宴會上的事,誰也不曾注意到此處。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下真的玩完了,怕是要去碧落黃泉尋他父王去了,可憐他還未到舞勺之年,可不想這麼早就登極樂。
正是哀歎之時,忽見那些刺客一個個倒下,竟都昏死了過去,當是有英明神武的大俠從天而降。那錦衣少年如同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渾身散發著金光。
隻是,他還未開口言謝,一鬆懈下來緊繃的神經,才驚覺左手疼得要命,二話不說竟昏了過去。
再後來……
“都過去了,王上無須掛懷。”秋月白微微失神,臉色也有些發白,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些什麼,瞬間沉寂了下去,無悲無喜,染了一層悲涼寂寞的顏色。
薄唇輕啟,聲音很低很低,近乎囈語:“月白早已忘了。”
真是的忘了。
忘了她冰冷的眼神,忘了她厭惡的話語,忘了她狠心的鞭打。
可為什麼?那些的疼痛還是久久不能消退,時至今日,還覺得痛徹心扉,渾身發冷。
彼時,他抱著渾身是血的王,慌亂地闖入宴席。頓時一片的哄亂騷動,那高貴冷豔的太後娘娘,頓時驚慌失措地奔下高座,一把奪過他懷中的那個孩子。
他愣愣地站著,望著雙手染的鮮血,猛地才想起師父給救命藥丸。他小心翼翼地遞到她的眼前,帶著怯怯地討好,滿眼殷勤期許。
她緊緊地摟著那孩子,一把拍掉了那藥丸,冷冷地看著他。
仿佛要將他撕碎了一般,恨意如那冰冷地利劍,片片淩遲。
他仄頭盯著那顆藥丸,被人踢得滾來滾去,任人踩扁踐踏。而他,也任由著護衛推搡押往天牢。
她竟以為,是他傷了她的孩子。突然覺得可笑,當初為什麼要心懷期許四處尋找?又為什麼要費盡心機來到盧令?
“為什麼笑?”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雍容華貴,聲音冰冷到了極點,厭惡到了極點,仿佛他是這天底下最肮髒的存在。
他不答,隻是眼底暗淡得無一絲的光彩,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依舊笑著,苦澀得比過黃蓮。
她覺得刺目,心裏猛地揪疼。卻又冷言譏諷:“你果真同你父親一樣,是個自私自利,不折手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