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劫火剩殘堆,試看英雄碧血,滿龍堆。”
俯仰幾番今古,暮雲野樹蒼茫,秋風荒草沙場。極目寒鴉歸外,數家籬落斜陽。
所謂成敗,原是過眼雲煙,終將消散在滄海桑田,唯有創痛與悲戚最是永恒。
忠魂碧血,黃沙埋骨。
待那玉帳空風壘,金笳罷吹。
到頭來,不都是付與這無邊瀚海?
廝殺鬥爭,恩仇榮辱,宏圖霸業,在這無盡的洪荒中又算什麼?
秋月白緊緊揪著心口的衣襟,靜靜地看著蕭燁,突然淡淡一笑,幽幽長歎:“人生在世,功名權利,終究如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已。”
也未等回答,隻是望著他的眼睛,複又吟道:“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怨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狼煙四起,不過是當權者的殺戮遊戲,受苦受難的永遠是底層百姓。身在水深火熱之中,備受煎熬。居處之不安、食飯之不時、饑飽之不節。
婦孺送征夫,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千雲霄。家中荒田無人耕種,老小何以果腹?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若是不幸埋沒隨百草,家中梁柱倒,老母失孤,嬌妻失偶,幼兒失父,何其之悲慘?
聞言,蕭燁亦是呼吸一滯,仄頭目光在地上逡巡了一遍,低聲辯解:“我本也無意挑起戰火。”
忽又想到了什麼,蕭燁明亮烏黑的瞳仁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接著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王者的狠決:
“若是不戰,我盧令也是餓殍載道。與其如此,不如殊死一搏。”
盧令土地貧瘠,風沙蔓延,環境惡劣,糧食少有收成,常得依賴他國。而雲澤土壤肥沃,五穀豐稔,向來是盧令貿易往來最為密切的夥伴。
可是這些年,糧食一旦橫渡雲水到了盧令,某些不良商販便開始哄抬物價,致使糧價連翻數倍,已非尋常百姓所能承擔。
民生艱難,唉聲遍野,盧令的政權開始岌岌可危。更何況,還有他眾位叔伯對王位的虎視眈眈。他的民,他的江山,隻能由他守護下去!
所以,當穆風出現在盧令的王宮,他雖不喜卻也沒使性子,任著他母後與穆風謀劃這一場的戰爭。
因為,盧令需要一場對外的戰爭來齊人心。而且,若是能拿下雲澤城池,以做糧倉,便是福澤子孫,千秋萬代功名!
他雖常胡鬧,卻也不傻,他亦有不惜一切都必須守護下去的東西。
“王上願意相信在下嗎?”秋月白淡淡地看著他,語調無甚波瀾。
言罷竟自顧起身,扶著桌沿勉強而又緩慢地走著,俯身自櫃子取出一隻夜光杯,拿在手中泛著幽幽寒光。
蕭燁撤下所有呆愣的麵具,直盯著那他手中的杯子,冷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王上若願相信在下,那月白自有法子解君之憂。”秋月白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卻帶著幾分高深莫測。
又斟滿了一杯黃泉醉,含笑遞到蕭燁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