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山殘照,徒剩滿天黃雲,其色慘淡,昏昏暗。
塞鴻鳴,征馬叫,胡笳嗚咽,秋聲悲咽,悲也!愁也!
天猶寒,水猶寒,離人憔悴南浦岸,入目蕭條,山川寂寥。
是離愁,是別恨。雲水深千尺,不及兄弟情義萬萬丈。今日一別,望君珍重。
那白皙俊雅的麵龐在餘暉籠罩下,如清潤玉石一般,美如畫卷。
看著昔日並肩作戰的兄弟,也知一別又是經年,相見遙遙無期,若教眼底無離恨,誰信?
那白衣也非草木無心,想這無情天地,眾生寂寂,他本若孤鴻,辭了往昔碎夢,零落天涯。
卻又何其有幸,與這些人結伴同行。本是漂萍無意的相逢,卻彼此結下了深深的羈絆。
可是,天下哪有不散之宴席?
那白衣緊緊地握著安歌的手,勉力讓自己站得筆直,長身玉立,君子端方。
嘴角微微勾起,淡淡地笑著,目光悠悠投向遠方。聲音恢複了些許的中氣,不似方才的虛弱無力,語調平靜地道:
“議和之事,陛下自會安排。我去盧令,不過是些私事罷了。”
“得,左右我也勸不住,先生隻需完好歸來就是。”李元故作輕鬆地打斷了那白衣的話。
先生無非就是想讓他寬心罷了。他不求其他,隻希望先生能平安歸來,再聚開懷暢飲,把酒言歡。
秋月白笑笑,所謂兄弟,不說,都懂。
忽又發現,好似少了一道影子,那尋日裏常他眼前晃悠,今兒怎麼不見?
於是,秋月白緩緩開口詢問:“任行呢?”
李元似乎也才察覺那小子不在,左右看了看,果真沒個蹤影。便嗤笑一聲,滿是戲謔地說道:“他?估計舍不得先生,躲哪個旮旯裏哭鼻子呢!”
“李將軍~”忽聽身後有人陰陽怪氣地喚他,這聲音怎生得那般熟悉呢?
李元倒吸了一口涼氣,後背頓時升起陣陣涼意,直竄腦門四肢百骸,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後頭陰森森的聲音,猶如鬼魅討債,欲來欲近:“背後說人壞話得提防點,小心背後有耳哦。”
李元嘴角抽了抽,幹笑了幾聲,笑容僵硬在臉上,轉身:“我這跟先生誇你情深義重呢!”
任行瞪了他一眼,又假意作揖,故作謙卑:“不敢不敢,在下慚愧。”
秋月白看著他二人鬥嘴,不覺微微一揚唇,他目中有盈盈笑意。
任行見秋月白,忙湊到其跟前,獻寶似的指了指地上的椅子:
“先生,這把椅子是我連夜做的,加了兩個大軲轆,您看能推著走的。”
說著,任行隨手抓了一小兵,強按著人家坐下,還特意給示範了一遍,輕鬆地推著那小兵繞了一大圈,坐墊夠軟,輪子夠穩就差不多了。
那小兵被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得麵色青白,這一停下來,見任將軍一揮手,一溜煙地跑個沒影兒,混跡人群中瞧著那新鮮玩意,那個將軍大人親手做的四不像輪椅。
安歌看著身側的秋月白,隻見他額頭起了一層薄汗,微微染濕了碎發。麵色慘白,呼吸逐漸有些紊亂,明顯是強撐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