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驟風乍起,波浪兼天湧。
冷雨紛落,倦柳愁荷,漂泊天涯客。
三兩淒然,三兩惆悵,舉目無邊蒼涼。
那玄衣靜靜佇立在船頭,任雨色染過銀絲,打濕了衣裳,渾然不覺冰冷。
愁緒縈繞的心間,恨意如野草蔓延。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方向,雙眼是嗜血的通紅。
緊緊握著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中,一滴滴的鮮血順水滑落,甲板上暈開朵朵血色的曼陀羅,妖冶奪目。
舊傷複發,雙腳微微發顫,每每遇風寒之邪,就尤有大錘敲碎關節,長針刺骨般地劇疼。
疼痛,提醒著他那段不堪的過往,雙腳被廢在人腳下爬行,被賣歡閣在他人身下承歡。回憶往事一幕幕,滋養著心頭的恨意瘋長。
白蓮衣,是你欠下的債,我便是拖著無數冤魂,屠盡天下人,也定要你加倍償還。
我要你染盡汙穢,我要你狼狽求饒,我要你墮落成魔……
魔的怒火滔天,豈是這暮雨所能澆滅?
那個一直靜默在他身後的灰衣男子,嘴角浮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冷冷的看著那玄衣。
那個蒼術大人一手養大的魔鬼,果然沒讓人失望,就算是要下了地獄,也要攪得人世不寧。
腥風血雨,生靈塗炭,於那魔鬼而言,不過一是場遊戲必要的犧牲。那個魔鬼的獵物,從來隻有那白衣,為此不惜挑起烽火連天,屍橫遍野。
可惜啊,若是那馨德太後的心再狠些,沒準就能攻入雲澤,將那裏化作人間地獄了,供著他手下的魑魅魍魎狂歡。
這也是他們五毒的畢生所求,不惜代價地摧毀……摧毀蒼術大人沒能得到的東西,雲澤。
蒼術大人的亡靈是不死的,君家小兒休想高坐廟堂無憂!
他?是無毒之首,江湖人稱黑蠍,曾經蒼術的得力手下,雲澤的毒瘤。蒼術死後,他便帶著舊部投靠穆風,伏蟄在鏡花島多年。
黑蠍走了幾步上前,俯首行禮:“公子。”
那玄衣負手而立,渾身已然濕透,也不轉身,隻是淡淡地望著天際,嘴角噙著一抹陰鷙的微笑:“有何人在?”
黑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水天交接處,朦朧隱約有一點的船影。
自那艘船離開漠北,就已在他們的監控下,情況亦是了然,黑蠍拱手一一彙報:“回公子,那船上僅有四人,白蓮衣、盧令王、安歌,還有一小廝。”
蕭燁扶著船杆,緩緩地轉過身來,悠悠開口:“白蓮衣如何?”
“奴家瞧他病得極重,已是強弓末弩,燈枯油盡將損,真真是可惜呢。”一聲的嬌媚傳來,酥酥麻麻入骨,專勾男人心魂。
偏生的這人是魔,對她的媚香絲毫不受影響,定力非常。隻是溫柔地笑著又問:“蕭燁呢?”
那女子從裏間走來,紅衣罩體,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蛇腰扭動,秀腿裸露,赤著秀美的蓮足輕點甲板,說不出的勾魂誘人。
如水蛇般纏繞上那玄衣,手不安分地遊走。眼底含笑含妖,媚意蕩漾,仍是給出回答:“那小皇帝武藝粗淺,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