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憂傷,在唇邊輕輕流轉,說與青山,訴與綠水。然青山尚無語,綠水還自去。
玉蕭吹到腸斷處,淒淒。
斷腸人在天涯,若浮萍無依。悄問扁舟子,漂泊欲往何處?又是幾時歸去?
秋來兮,野草枯,黃葉落,高粱熟,又是一年好時節。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洞蕭嗚咽,槳聲輕和,無奈一聲長息。
非是王孫不肯歸,烽火起,天下亂。男兒有誌,精忠報國,當是血戰在沙場。
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挽雕弓,持長矛,金甲紅披,護國永長安。
說家國天下,無國無家。天下不平,何以為家?
寒鴉厲嘯著飛過天空,孤影無處可棲。忽又一片寂寂,已過無痕,隻是剩極致的涼薄。
蕭聲悠悠又起,如若是這雲水,時而平緩無驚,時而湍急非常。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危機四伏。
世事變換無常,忽真忽假難辨。這漠北一戰,生靈塗炭,可其中恩怨誰能道清?
自古有人煙處,就有是非。有是非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衝突,有衝突就有戰爭。
雲澤富饒,瞧不起他族蠻夷,常是欺壓嘲弄。久而久之,逼得盧令兵臨城下,而雲澤守著良傾萬萬,自然做不到高枕無憂。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盧令的環境惡劣,生存堪憂,於是開始瘋狂的掠奪計劃。
可到底,也不過是竹籃打水,荒謬而又可笑,雙方都討不到半點好處。若非穆風煽風點火,從中做梗,或許本就可以避免。
而穆風的目的,從來隻有那白衣。穆風已入瘋魔,以雲澤籌碼下的一場豪賭,人命於他猶如螻蟻。
他隻要那白衣萬劫不複!
那白衣麵色灰敗,漆黑寂靜如那古井無波的雙眸,眼瞼下的青影是病態的虛弱,此時整個人皆沉浸在悲涼的蕭聲的世界。
抿唇不語,隻是袖中那瘦骨棱棱的手緊握成拳,有些事他不能再逃避了。
他種的因,該由他受的果。此去沛陽,一來為促進兩國和平,二來是以身為餌……所以,縱是龍潭虎穴,她也必須闖一闖。
“是那小子,陸陸續續地都吹了一夜。”若魚努了努嘴,意指船尾方向的人。
“蕭?”安歌微微詫異。側頭看去,視線雖被阻擋,卻也不難猜出。
那個簡單快樂的蕭燁,倒不像是會藏心事的人。可這蕭聲,充滿了愁緒無著,愁懷難遣的寂寞,失落……
莫不是因為昨日,她還是傷了他的心?春山淡淡蹙損,低聲喃喃自語:“這蕭聲聽著怪淒涼的。”
“去看看他吧。”秋月白擁著薄被,渾身裹得如粽子般,倚著船杆坐著,淡淡地開口。
“嗯。”安歌點了點頭,起身往船尾走去。
“咳咳咳……”目送著她轉身離去,秋月白慌忙掏出素帕掩口,抑聲咳得劇烈,渾身抖如篩糠,五髒六腑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
噬心的鈍疼,胸腔中急劇蔓延的窒息直竄四肢百骸,額前沁出一層薄汗,手腳冰冷而又無力,癱軟的身子緩緩地向旁側倒去。
若魚看得心驚肉跳,忙迭聲去扶:“先生!”滿眼的憂慮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