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夜哭,諾大的宮殿儼然若空,萬籟俱寂,落針可聞。
象征權利極巔的龍椅,孤零零地立在那裏,筆墨紙硯散落了一地狼藉。
威嚴的君主,手撐著桌案而立。宮人們不敢窺探天顏,隻覺時間漫長到可怕,不禁手腳冰涼,全身發抖。
許久,久到以為滄海化了桑田。才聽那高階上的帝王,冷笑了一聲。
卻又如孩童的倔強,似乎在與什麼做著抗爭,隻是沉聲說了句:“那又如何!”
就算私藏敵人又如何?就算勾結盧令王又如何?他相信,蓮衣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蓮衣,不會背叛雲澤,不會背叛他。
高嵩心底也沒譜了,隻是事已至此,唯有豁出去了。於是磕頭又道:“陛下,微臣還有一事啟奏。”
柔嘉帝渾身籠罩著濃濃倦意,有些頹然地坐在龍椅上,看著亂七八糟的桌案,淡淡地開口:“說吧。”
高嵩眼神閃爍,有些猶豫,又吞吞吐吐不肯講。就如懷揣著什麼驚世寶貝,不能讓他人瞧了去的模樣。
久久,柔嘉帝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也是了然。於是擺了擺手,緩緩說道:“都退下吧!”
“諾。”宮人們起身行禮,有序無聲地退下。
此時的宮殿更空了,隻剩了高坐的帝王,還有跪地的高嵩。
外邊寒風颯颯,夜色正濃。在搖曳的燭光下,盧令王的畫像,就那樣展開在地板上,與柔嘉帝對視著。
高嵩從懷中又掏出兩軸畫卷,一舊一新,輕輕地鋪在地上,緩緩地攤開……
好似,在這個普通的黑夜裏,有什麼驚天的秘密,就在這君王的凝視下,無處可藏。
那偏舊的畫卷,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畫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
可見,當初畫畫的人技藝之高超,情感之濃厚。而保存如此之久,仍是嶄新如故,這畫的主人亦是珍惜非常。
“陛下,請看。”高嵩仍跪在地上,緩緩地見畫抬高了些,好讓高座上的帝王看得清楚些。
那美麗卓然的女子,渾身散著一股傲氣,清雅如梅。
“馨德太後?”柔嘉帝認得,在關於盧令情報中見過,那個雍容華貴的女子。
高嵩又放下了畫卷,將其平整地攤在地板上。側過身子,去拿另一軸較新的畫,同樣地展開在帝王眼前。
“陛下,再看這副。”高嵩不急不緩地說道,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畫上的少年錦衣華服,溫文爾雅,氣度非凡。
白蓮衣!
柔嘉帝怎會不認得!初見時那白衣就是這樣的打扮。少年太傅,意氣風發。
“這是何意?”柔嘉帝沉下臉來,神情不悅。
“陛下難道不覺?這三人生得極像,特別是這雙眼睛。”高嵩也不知何來的膽子,抬眸直直地望著柔嘉帝。
柔嘉帝直盯著畫上的少年,那雙眼睛亦看著他,含著淡淡悲涼。
突然間,又好似失去了與那雙眼睛對視的勇氣,隻是緩緩地閉了眼。
帝王俊美的容顏,一半的沐在燭光,一半隱在黑暗。薄唇輕啟。沉聲說道:“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