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隱沒的晦夜,三更鑼鼓敲過,淺黃的燭光灑落。
君王臉色深沉,周身散發的寒意勝過滿天秋霜,窺探者不禁發顫。
猜不透帝王心思,高嵩自是忐忑不安。可轉念又想這鐵證如山,諒那白衣本事通天,也難逃法網。
不覺心中底氣更足了些,吞了吞口水,於是又道:“陛下,話至此也當明了,這馨德太後分明就是花綰清,而秋月白根本也不是什麼秋月白。”
看著柔嘉帝臉色微變,高嵩更是小人得誌的模樣,突然提高了音量:“他是白楚雲之子,當年白家通敵一案的逃犯,白蓮衣。”
話音方落,柔嘉帝冷冷地看著他不言,愈顯大殿的靜謐無聲。
“空口無憑,你以為朕會信你?”半響,柔嘉帝冷聲說道,淡淡地轉身欲要離去。
身為帝王,他突然想不顧一切地逃開,沒有什麼天下,沒有什麼責任。
他不必疑神疑鬼,不必正襟危坐,不必困頓宮牆……更不必,想傷害那白衣。
高嵩的聲音又響起,猶如是魔鬼在他耳邊低吟:“陛下,先皇視白楚雲如手足,若非知道此內情,又怎會信蒼術所言,將白家滿門抄斬。”
沒有想象中的雷霆之怒,高嵩不由心急,一時慌了手腳,跪爬了幾步,大聲喊道:“秋月白,不,白蓮衣心懷鬼胎,他到底想要什麼,陛下難道還不明白嗎?”
蓮衣……想要什麼?
那個悟道參禪的白衣,不是無欲無求麼!
柔嘉帝斜看了高嵩一眼,如同看著腐肉上蛆蟲,嫌棄厭惡至極。
連擺了擺手,打算將其打發:“行了,下去吧!此事朕自會查個明白。”
“陛下英明!”高嵩自以為事已成,通敵賣國之罪,就能誅那白衣九誅。
大仇將是得報,高嵩歡喜得連連叩首。心滿意足地退出大殿,“微臣告退。”
話音落,隨著殿門開啟的咿呀聲,還有又關上的沉悶聲。
空蕩蕩的大殿,隻有台上高座,孤家寡人一個。
說不出的寂寞蒼涼,隻是就這樣坐著。如石像一般,不小心就到了地老天荒。
沒有宮人剪燭,沒有宮人添油,一些的燭火就這樣,稍然地地熄滅。
柔嘉帝看著遠處的一片黑暗,聲音略微的有些沙啞:“千華。”
“屬下在。”影子從黑暗中分離出來,恭敬地半跪階下。
“不得讓此事聲張。”柔嘉帝緩緩開口,眼底帶了殺意,嗓音冷冷:“朕要高嵩永遠閉嘴。”
“是。”影子不問其他也無多話,以絕對服從的姿勢,接了命令又重歸黑暗,無聲無息,恍若從未出現。
柔嘉帝冷冷地看著殿門的方向,隻覺那黑夜中,似乎有什麼巨大的陰影籠罩而來。
高嵩,諒他有十個膽子,頂著十個腦袋。也決然不可能,將那往事查的如此詳細,更別論鳴那等聞鼓了。
這一切,定是有人背後搞鬼,那雙無形的手推動著,借著高嵩之口,想要他知道這些罷了。
隻是,知道與不知道,又當如何?
“來人。”柔嘉帝坐在一片黑暗中,唯有那眼眸泛著危險的光,殺伐果斷的冷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