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這平白一聲吼,不隻是蕭燁被嚇了一跳,那白衣也是臉色唰地變白,兩人皆是不明所以,呆呆地看著安歌。
安歌拋下手中的髒衣,大步地衝向那白衣,一把奪過食盒,動作迅速不帶絲毫猶豫。
怒氣衝衝地瞪著那白衣,不滿地道:“為何還吃月餅?”
明明昨夜才積食難受,可這食盒幾乎已經見底了,顯然是又吃了不少。縱是再喜歡,也不至用近乎自虐的表達方式。
蕭燁顯得十分驚訝,那白衣仿佛中了魔怔停不下來一般,還麻木地往嘴裏塞。
待他細看,隻見白衣額前起了層薄薄的細汗,眉頭也緊蹙不展,像是在極力地隱忍著什麼。
“有點苦。”秋月白無頭無腦地低聲說了句,失神地看著手中最後剩的小塊餅。
“怎會?母後做的紅豆餡都是甜的。”蕭燁驚呼了出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擺出一副要與那白衣理論的模樣。
安歌也是愣住,月餅哪有是苦的?從懷中食盒裏拿一塊,咬了小口。細細咀嚼,綿軟甜膩充斥著味蕾,笑了笑道:“甜的。”
“你聽,一點也不苦。”蕭燁指著安歌,就如是有了戰友的支持,頓時底氣不足。
而那白衣恍若未聞,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想著……
他有生之年,現也勉強算是嚐過娘親做的餅,如此也就圓滿了。
可為何,會覺得那麼地苦?
同昨夜歌兒做的月餅完全不一樣,是很苦澀的味道,如同他與那人稀薄的親情。
安歌也未察覺到不妥,大概以為是那白衣胃不好所致,又或是早上喝的藥太苦,吃什麼都覺得苦。
低低一聲囈語:“是苦澀的……”
苦酒入愁腸,不消濃愁反更愁。
宮牆深深,多少人擠破腦袋想進來,又有多少人難忍寂寞想出去。
無可奈何,天總不隨人願。本無心爭位,隻想做那閑雲野鶴。可如今卻困在宮牆,站在權勢頂端,高處不勝寒。
攜酒水榭邊,聽魚聲唼喋,數殘荷二三。舉杯無人對飲,孤家寡人一個。
酒量極淺的帝王,才酌幾口就有七分醉意,沒了那高高在上的威儀。隻是安靜地看著,夕陽又一次慢慢地溜下小樓。
醉眼朦朧,隱約見有白衣而來。笑道:“蓮衣,你回來了。”
他孩子氣地拉住那白衣袖,底喃:“朕就知道,你不會背叛雲澤。”
“陛下醉了,臣妾扶您回寢宮。”是女子柔柔的聲音,是女子纖細無骨的手。
不是蓮衣。
柔嘉帝努力地睜著迷離醉眼,湊近地瞧了仔細。唇邊笑意更濃,環住女子的腰肢,欣喜道:“是錦兒啊。”
那身著素裙的女子,扶著他重新坐下,伸手拿走了酒壇,輕輕放置一旁。
那醉醺醺的帝王,突然間眉頭緊蹙,自嘲言道:“也對,蓮衣不會回來了。他該是恨朕,恨君家。”
所謂酒後吐真言,柔嘉帝高深莫測,誰能猜透帝王心思?縱是枕邊人,也從未看得清。
今日語出如驚雷,錦瑟渾身一震,驚恐地看著她的夫君。
原以為,那白衣是他最信任的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質疑的友。沒想,帝王從來都心存芥蒂,為當年的那樁滅門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