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傾灑,樹影斑駁。古道上瘦馬疾行,舊車顛簸。
拉著韁繩的,是個粗布藍衫的仆人,許是方從渡口那邊的集市采購還歸,尋常到絲毫不惹人注意。
而古道邊上,是繁盛的森林。秋風怒號,枝葉搖晃,猶如是血口大概的怪物,不免有些滲人。
那馬車不覺又加快了幾分,馬蹄噠噠踏碎了這寂靜的夜,身後揚起一片灰塵紛飛。
突然間,隻聽馬的嘶鳴,那馬車又停了下來。頓時陷入了一片悄靜而肅殺的氣氛。
那藍衫仆人手扶鬥笠,眼神裏不覺透出一絲殺意,嘴角微微勾起危險的笑。
他抬頭望著那一處的黑暗,突然開口,聲音沙啞而又低沉:“何人鬼鬼祟祟?”
銀白色的月光下,有一男子站在高高的樹頂,朱紅錦袍外的黑色披風微微拂動。
盡管刻意保持冷漠,卻也不免有些訝異。幽冥穀的殺手,特別是千字輩的,都能藏於萬物而不察,匿於自然而無形。
可今夜,竟如此輕鬆就被識破,委實詭異。與那藍衫人四目相對時,隻覺對方有迫人的壓力。
“哈哈,原來是小皇帝的暗衛啊!”那藍衫人看了他半響,才恍然大悟一般,同他熱情地打起招呼。
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不住竊喜,悄悄嘀咕了聲:“來得正是時候。”
那黑衣人蹙眉,飛身而下,戒備地盯藍衫,隻覺這人絕非所見平庸,否則如何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你?”話到嘴邊,猛地又想起了,那個像極了故人的仆人。脫口問:“是先生身邊的……”
“沒錯沒錯,是我。”那藍衫顯得極為興奮,拍了拍手跳下馬車,笑吟吟地道:“我還有急事,這兩人就交由你了。”
言罷,遂將車簾一掀。
黑乎乎的車廂裏頭,有團什麼東西被五花大綁著。湊近細看,那黑衣人也是震驚,不禁脫口而出:“穆風?”
沒錯,真是那穆風,還有一女子。兩人應是服了軟骨散,癱軟無力地被捆在一處,尤為狼狽,徒瞪著那幾乎可以殺死人的雙眼。
“這怎麼回事?”黑衣人定了定神,聲音依舊不顯波瀾。
誰想,那藍衫竟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把那韁繩往黑衣人手中一塞,嘟噥道:“廢話那麼多做甚?把他們送到錦都就是了。”
黑衣人盯著手中韁繩發愣,看似隨意可速度卻快得驚人,他竟未有所察覺,隻是稀裏糊塗地接了過來。
罷了。
既是先生的心腹,那麼他們也不會是敵人。眼下,還是執行陛下命令要緊。
“抱歉,千華還有要務在身,恕難從命。”黑衣人抱拳行禮,將手中韁繩遞回。
那藍衫也不接,雙手交叉抱於胸前,懶散地倚著車軸,悠悠開口:“這麼著急往那邊趕,是去渡口吧。”
“無可奉告。”千同眸子一冷,淡淡地說道。
“你想去盧令。”那藍衫人篤定地開口。
黑衣人渾身一震,手悄然而下,緊握住了別在腰間的劍柄,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怎麼?是小皇帝太久沒見我家先生,牽腸掛肚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了?”那藍衫突然抬起頭來,含著略帶譏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