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無聲。
從無聲中,傳來有女子的淺淺低訴。仿佛在說與誰聽,可她的眼裏誰也沒有。僅有的是,眼角的一滴殘淚。
“他那麼地害怕,這該死的黑夜。”安歌抱著那白衣,一手順著他的脊背輕輕撫摸,言語中無不是淒婉哀怨:“為何一絲光亮,一點溫暖都吝嗇?”
“安安……”蕭燁聽著心酸,卻也無從勸起,可他又有何資格?
安歌未理會他,隻是淡淡望著那個方向,語氣出奇的平靜:“太後娘娘,你捫心自問。蓮衣可做錯了什麼,為何你們的恩怨,要他來承受?”
嗓音漸漸地低了下去,終化作了一聲的歎息,隨著眼角的淚珠兒,消散在那呼嘯而過的疾風裏。“我的蓮衣,明明那麼地好……”
身世顯赫又如何?隻是浮沉多一波,更添了悲苦。重疾在身時候,偏逢血親不厚,病痛無人探病榻,強作歡顏。
有些話,蓮衣不屑開口,可她卻不得不說。否則,誰來替那白衣鳴不平?那白衣的委屈,那白衣的苦,該往何處尋出路?
“太後娘娘知道嗎?”安歌嘴角掛著一抹淡笑,淡淡的苦澀,深深地憐惜,隻是喃喃自語:“蓮衣不食葷腥,一點都不碰的。”
聞言,馨德太後渾身一震,怔怔地看向黑暗中的桌子,那裏應該還放著冰冷的飯菜,誰非什麼山珍海味,卻也是精心烹飪的膳食。
可聽宮人回話,那白衣不肯用餐,連著兩日粒米未進,說是不碰葷食。她還嗤笑置之,盧令人喜肉食,每頓皆是葷菜。如此挑剔,隻覺是那白衣嬌氣,餓上兩頓便好了,沒想那白衣竟自始未碰。
可又非是佛門中人,為何要戒葷腥?
“非是啖肉食腥膻,是碰不得。而這,全拜後娘娘所賜!”安歌笑著笑著,卻又忍不住得想要恨,想要掏出那女人的心來,看看是不是石頭做的。
“何出所言?”馨德太後沉聲回應,卻又平靜得可怕,恍若安歌所有的訴說,都未能激起她一絲波瀾。
“十年前,白家滿門抄斬,他就在台下,至親之人頭顱落地,血染刑台。”安歌緩緩地開口,無不含悠悠蒼涼之意,低低淺訴。
這樣的一幕,有幾人能夠承受?可蓮衣還是執意去送行,擔著被朝廷發現的危險,一身白衣喪服前去,義無反顧。
安歌溫柔地撫著那白衣,聲音輕飄飄地,如屋外漫天的飛雪:“後來,他被蒼術追殺,身受重傷,被手下藏在古墓中,靠著他們的血,才勉強活了下來……”
“安安,莫說了。”蕭燁使勁地搖頭,再也不忍聽下去。
他生在皇家,自小錦衣玉食,父母寵愛有加,爬牆鑽洞,鬥雞走狗。縱是繼位成王,國事尚有母後操心,也仍是無憂無慮。
可從未想過,一個人怎麼可能經曆如此多的苦難,卻仍心存善意,依舊是那麼幹淨的白衣。若換作是他,怕早要崩潰發瘋了。
母後她,聽著應該也會心疼吧?就算是恨,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也傷害了蓮衣。母後她一直是很善良,很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