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相聚,人相逢,自是喜樂融融。
別時冰雪初消融,歸來又是一年寒冬,萬語千言難盡其中,自有舉杯推盞能消,遂把歡宴設高樓。
檻裏人歡喜,檻外有人暗神傷。熱鬧與他無關,頓足不再前往,悶聲不語,默默扭頭便走。
那白衣常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生而桀驁,哪信神佛?隻嗤笑道:這八苦有半,皆因內起,自困其中,活該而已。
穀主聞之淡笑:人固有七情六欲,哪有半分由得自己?
彼時他狂妄不羈,指天笑罵:我清羽偏不嚐此苦,守住那真心一個,左右不教人偷了去。
可一切的一切,從那女子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已輸得徹底。
他看著她,她看著那白衣,眼底從未有他的影,所謂求不得。
她為那白衣換了紅衣,他亦為她換了紅衣,隻因放不下。
曾經年少輕狂,蒼天仿佛有意令其嚐盡此果。思慕如狂,她是他的劫,無可解。
他的身影落寞,直往黑夜深處而去,隻消在那暗無人處,啃食寂寞孤苦的果。
“且住!”紫蘇追出門外,那寂寥背影讓她的心驟然一緊,忙小跑了兩步,隻問:“你往何處去?”
他怔然一愣,頓了腳步,悶聲回應:“回穀裏。”
“留下吃個飯再走。”紫蘇微微一笑,依舊的溫柔。
清羽回過身來,笑得幾分森然,幾分邪魅,又有些許浪蕩子弟的慧黠:“是你要留我?還是那人?”
紫蘇聞言一愣,隻看著那紅衣獵獵。忽想起,樓裏常有人道,幽冥穀穀主清羽,喜紅衣性張揚,一笑如妖鬼索命,殺人不帶眨眼。
眼前這紅衣,若讓聽多那話的人看去,該是要嚇得麵色青白,落荒而逃了。可她看著,怎忽覺得可愛?
這哪是什麼江湖魔頭,紅衣夜妖清羽?分明是得不著糖,鬧著別扭的孩童。
紫蘇忍不住輕笑,好脾氣地哄道:“是我還不成?”
清羽臉色微微一紅,眸光卻柔和了起來。清咳了兩聲,笑道:“那好,本穀主看在紫蘇美人兒的麵上,就勉為其難賞個臉。”
紫蘇笑著點了點頭,便往那花堂春走去。清羽緊隨其後,唇角微微勾起,漫天的煙火絢爛裏,映了兩人影子交疊,牽纏一處。
屋裏,安歌依偎在那白衣懷裏。隻瞧那二人,以黑夜白雪為底,皆是紅衣豔豔,美如畫卷。
“紫蘇向來值得。”那白衣輕啟薄唇,淡淡地說了句。
“希望清羽不要太笨。”安歌笑道。
看在與清羽幾杯酒的交情,她還是默默為其祝福,尋回那最後一顆的黑棋,以博得美人心。
可憐若魚孤身一個,隻得拉著慕念一旁說話,又看清羽他們,也是微笑祝福。
慕念抬頭一見清羽進門,亦然撇下若魚,直撲清羽懷裏:“二爹爹。”
“小念乖,今兒可要跟二爹爹回幽冥穀?”清羽笑著抱起慕念,揉著他的腦袋,寵溺地問,還不忘回頭挑釁地看了一眼那白衣。
慕念麵帶難色,左右不得取舍。他其實想跟三爹爹回山莊,可他不敢明說,怕二爹爹難過,又要鬧脾氣,哄都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