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塵網牽纏卒未休(1 / 2)

孤獨如他,是那散落的梧桐葉子,經不起光陰,經不起風雨,化作黃葉飄去,歸土。

他靜立窗前,任風鼓白色長袍,心淡如月光,漆黑的眼眸隻有死水一般的沉寂,宛若是深邃無底的黑洞,吞噬了人世間的一切苦痛。

眼皮越來越沉了,就連呼吸也仿佛淡了許多,他依舊一動不動地,思緒輕飄飄的不知飛向哪裏。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幾乎以為,轉瞬就是一生了,而他也將風化成沙,零落成泥。彼時,伊人已經離開,靜園裏隻剩風在嗚咽,心在滴血,滴答滴答……

他想,過了這個夜晚,白蓮衣這一生,怕是再也看不到那美麗的格桑,看不到伊人如花的笑顏,如此……可會遺憾?

案上的燭化成了一池紅淚,秋風瑟瑟而過時,倏忽地熄滅了。在最後的一絲光明裏,隻見那白衣的唇角漾起一抹苦笑,而後輕輕地搖頭。

“若魚,去準備吧。”那幾近不可聞的話語,在暗夜中帶著某種森然的寒意悄然蔓延開來,仿佛在幽冥回蕩,帶著絲絲縷縷的悲涼。

是的,若魚並沒有離開,因為一切都來不及了,似乎已經步入絕境,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所以他隻能守著,寸步不離地。

先生的時日已然無多了,若魚不敢冒險,此時若連他也不在,那白衣就真是一個人了。往後,恐怕也再難尋蹤跡。

依那白衣的性子,定然會安排好一切,然後無聲無息地稍然躲起,一個人默默地離開塵世,化作一堆的白骨。

若魚想著,就於心不忍,酸酸楚楚難以言盡。最後,也隻是從齒縫間擠出一絲歎:“真的沒有法子了麼?那畢竟……”

是先生的骨肉,是先生所深愛的,真要做得如此決絕?若魚的手裏緊緊攥著張紙,借著月光隱約可見紅花幾字,約莫是個藥方子。

素紙黑字,卻字字如血,想那白蓮衣此生,不碰屠刀,不造殺業,曾立願成佛,度眾生離苦。卻不想,在這臨了時候,還要為來世,種了惡因。

可是啊。

“但凡還有一絲的希望,我也斷然不會行此下策。”那白衣的聲音嘶啞,是那般的無奈與沉痛,在這黑漆漆的屋裏,回蕩開來。

若魚坐在窗外,他看不到秋月白的神情,卻仍能感受到那種深深的絕望,仿佛要令人窒息了般。

若魚仰頭望蒼穹,隻恨皇天無情,何以將人逼迫至此,想來先生也未瘋魔,委實讓人敬佩得緊。略做猶豫,遲疑又問:“這麼做的話,真的沒問題嗎?”

那白衣搖了搖頭。

不知所要表達的是何意?是在回答說,沒關係的不要緊。還是因為,那白衣也有預料不到的未來,也有會賭沒把握的局。

若魚自然沒看到他搖頭,隻是停頓了許久,才隨著風又一聲的歎息:“她會恨你的。”

那白衣的呼吸一滯,瞳孔驟然收縮,悲痛霎時間彌散開,他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頭抵著窗柩微微喘氣。

久久,他幾乎耗盡所有力氣,努力地扯著一抹笑,苦澀如黃蓮:“那就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