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滿目山河空念遠(1 / 2)

一念青樓,一念古刹,蓮落紅塵,幾人可渡?

寂寂雲水還舊,波心蕩,冷月無聲。西風吹隻影,雁過了無痕,那白衣已然遠去,隻剩了西風古道的黃塵,傳來了瘦馬不舍的嘶鳴。

早在發現噬心蠱未解,毒入肺腑時,他就已經安排好了結局。他願這般寂寥轉身,決然離塵,演著皈依的戲文。

那素箋墨痕,幾行心事寥落可聞:

“卿麵此書時,餘早入古刹,削發已為僧,從此長伴青燈。

蓮衣浮沉半生,輾轉零落紅塵,所欠者頗多,尤卿為甚。

餘非是良人,負卿癡情意,沉淪了佛門。無意傷卿至深,此罪不可贖,唯有長跪古殿,頌盡般若經文,懇請諸佛保佑,卿此生平安喜樂。

餘已決心脫俗,特留離書一封,今生緣盡於此。往後年歲悠悠,願卿能覓得良人,紅緞成家,執手結發,相守天涯……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勿念。”

夜深,如愁緒盈滿。

秋蟲哀鳴,燈光明滅,伊人的眼眸氤氳著薄薄的霧氣,纖纖素手攥著那素箋,不禁輕輕地顫抖著,連聲音也止不住地哽咽。

那白衣走了,沒有一丁點兒的征兆,連句告別都沒有,甚至什麼也沒帶走,突然間就消失在這宛丘城,不見了蹤影。

紫蘇款款上前,輕柔地扶住那傷心的女子,娥眉微蹙,無聲安慰,心底暗暗地歎息。

今夜,距中秋已有兩日的光景。那日她從父親那裏歸來,隻見泰伯憂心忡忡,細問才知是他夫妻二人爭吵,安歌傷心離家。

紫蘇委實有些難以想象,那琴瑟和鳴的神仙眷侶,怎麼也會同尋常夫妻般吵架?後來又想,或許是先生那淡薄性子,才惹得安歌不快吧?

她這般尋思著,便抬腳往那靜園裏去,想著勸勸自家先生,好去將安歌哄回來。如此也省泰伯一把年紀,還得為這小夫妻吵架而操心。

不想,靜園裏卻是人去樓空,成了真正寂寂靜無聲的園子,突然空蕩蕩地令人心慌。誰也不知道這靜園的主人,如今去了何方?

這兩日裏,她幾乎尋遍了浮雲山莊的每個角落,清羽更是將那宛丘城翻了個底兒朝天,卻始終找不到先生的一片衣角。

而她可憐的安歌妹妹,夙日拿著那封書信,安安靜靜地呆坐在屋裏,就如被抽去了三魂六魄,隻剩了一魄還在勉強呼吸。

紫蘇自是擔心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安歌對先生的情意,她是最清楚不過了。本以為是苦盡甘來,卻在一夜間又墜落了地獄,如此怎能受得?

“歇息吧,總得顧著肚中的孩子。”紫蘇輕輕撫過安歌的發,溫柔地開口。

安歌怔怔地搖頭,猶如是精致的布偶,那雙美麗的眼眸黯然而又空洞。她已經這樣,了無生氣,不言也不睡,安靜地坐在床頭,等著那不會歸來的人。

紫蘇清楚,先生所做的決定,從來都沒有回旋的餘地,所以那離開的人,恐怕也不會回來了。其實,那白衣是何等的自負,自負日後決計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