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飄落起了雨,淅淅瀝瀝,滲透著絲絲涼意,冰冷入骨。
遠處是隱隱青山,顯了幾分的頹然,那傳言中無比繁華的錦都城,此刻也籠罩在這場秋雨中,壓抑得人陰鬱難受。
整條大街人跡稀少,偶有一兩聲小販的叫賣聲,也被這雨聲攪亂了。趕路人更是匆匆,馬蹄焦急踏過的石板路,濺起了朵朵的水花,染上了那破舊的牆。
牆內,傳來泠泠弦音,隨風而散,舞作迷茫的幽歎,仿佛是此處有亡靈在徘徊,哭泣著人世盡是離合悲歡。
寒蟬淒切,美人獨對長亭晚,看著簷下滴落的雨,那瑟瑟的風過,雜草堆裏幾株瘦弱的秋海棠,被吹打得欹斜不整。
冰冷的氣息中,氤氳著薄而密的霧氣,散發著幽幽馨香。美人玉指輕撥,寸寸柔腸,盈盈粉淚,聲聲如泣聲聲悲。
昏鴉歸巢,想身世流離,更添了苦悶無聊。錚地一聲弦斷,她探出手掌,握住了一抹虛空,滿目的瘡痍。
她緩緩抬頭,看向了荒草埋沒的小徑那頭,一襲蕭索的秋香色長裙,那靈動的女子靜靜地站在雨中,有半大的小童執傘遠遠跑來。
她淡淡的笑,扶著沉重的肚子準備起身,有眼力見的宮人小跑上前,恭恭敬敬地俯身攙著,她順勢搭了手,顯了幾分的嬌貴。
“你來了。”她淡淡地開口,不熱絡也不疏離,隻是如煙輕的一句,對突然出現的來人也不詫異,仿佛那本是她在等的人。
爹,你看。
那個俏麗動人的女子,就是哥哥的妻,那般的溫柔善良,那般的古靈精怪……連她見著都好生歡喜,爹爹一定也滿意吧。
還有個好消息忘記告訴爹爹了,我們白家的孩子,就藏在嫂嫂肚子裏,正茁壯地成長著,不過她希望是會是個女孩,可以同她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天真爛漫,也不必像哥哥那般地……苦。
是啊,那白衣的苦她又何嚐不知?她怎麼能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哥哥他一定很難過吧!不過幸好,安歌一直都在……
“你怎麼也在?”安歌扯了抹微微的笑,也才短短幾日,那姣美的容顏顯然憔悴了許多,看著令人又心疼又憐惜。
錦瑟眸含悲色,望著牆頭瑟瑟發抖的秋草,陰鬱的心情如同這場秋雨,生出了幾絲蒼茫的悲涼:“陛下說,哥哥可能要回家了,我便先來這裏等。”
她要等哥哥回來,就同昔日般,小小的她坐在這裏,等著放學歸來的哥哥,滿心期待。
她要對那白衣說:歡迎回家,哥哥。
然後,再緊緊地擁抱他,認真地向他道歉,那時是她的偏執,是她的任性,傷害了疼愛她的哥哥。
所以,無論如何……請回來,聽她說一句抱歉。
看著那盈盈粉淚滑落,宮人們都默默低頭,屏息不敢言語,內心皆是誠惶誠恐。要知道,他們的皇後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永遠地淡然如煙,像極了物外的九天玄女。
可那悲喜漠漠的仙子,在這場秋天的暮雨中,禁不住地落了淚,隻因那一襲白衣。
“外麵冷,你該多保重才是。”安歌無奈地歎了口氣,在她看來,那皇後娘娘不過是個無助的小孩,所謂的冷漠也隻是自我保護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