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生關死劫誰能躲(1 / 2)

想了一生,念了一生,盼了一生,卻終不能喚一聲娘親。那本是烙在心口最深的傷痕,若是心死了,到了無所欲無所求的時候,也許就隻剩了默然。

白蓮衣這一世,是與血親無緣,注定的孤苦伶仃,可……他的長睫簌簌地顫抖著,費力地撐著眼皮,滿眼的不舍。

他的傻姑娘啊,讓他如何能忍心別離?

雖說浮生若遇,猶如漂萍相聚,聚一場散一場,像煙花般絢爛,像煙花般短暫。可終究還是癡了,還是存了奢望。所以此時此刻才會這般,這般的柔腸寸斷!

他渾身癱軟無力,縱是拚盡所以氣力,卻也隻微微動了動手指,觸碰不到那魂牽夢繞的容顏,觸碰不到他割舍不下的女子……

安歌緊緊握住他的手,緊緊地貼在她的臉,噙著的淚珠兒始終不肯落下,她依舊笑著,笑著幾近哀求:“蓮衣,活下去好嗎?”

無聲,天地悠悠寂然無聲。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地微笑,清渺不染一絲的塵埃,然後慢慢地合目……

掌中突然一空,那冰冷的枯瘦的手,無力地滑落……她脈脈地凝視著那白衣,淚眼婆娑,笑魘如花。

耳邊是眾人的呼喚,呼喚著那決然而去的白衣,聲聲哀嚎聲聲悲……真吵!蓮衣隻是太累了,小睡了一會兒,怎麼就不能安靜些呢?

孩子仿佛也能感受到這悲傷,哇哇大哭響徹天穹,似乎在為他的父親鳴著不公。聽著裏間動靜,院中人的紅衣徒然僵硬在原地,雙目呆滯,大悲無聲。

紫蘇早是滿麵淚痕,可卻是最為平靜的,她輕輕地抱了抱那紅衣,噎住滿目滿腔的悲慟,淡淡地輕啟朱唇:“先生不希望我們這樣。”

這樣的傷心,這樣的難過,正是那白衣不願見到的,所以當初才會選擇躲避,遠遠地逃離……一個人默默忍受著痛苦。

安歌緊緊摟著那白衣,脈脈的凝視這那安睡的容顏,靜靜地撫著那曾溫柔的眉眼,對於外界的一切,恍若無聞。

爐香嫋嫋地飄著,外麵的街巷裏,三更的鼓聲剛剛打過,雨也在不知不覺中停歇,夜已闌珊。

這本是好好的慶生宴,轉眼卻飲了送別酒,半楓荷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黃泉醉,睜著醉眼看這卻滿室皆悲,大慟無言。

鎮南王頹然坐在那太師椅上,直愣愣地盯著那間屋子,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模樣頗為嚇人。小念垂首,渾身戰栗,淚眼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卻緊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像那個嚎啕大哭的姑娘般。

那姑娘抹著眼淚,早已是泣不成聲了。相反而言,唯有那身為舅舅的鳳君一臉默然,眼底似乎看不出一丁點的悲色,假如沒有將指甲沒有深深地嵌入掌心,鮮血直流而不自覺的話。

宋老呢?

半楓荷又悶了一口苦酒,環視了一圈,才在角落看到那對著棋盤發呆的宋塵文。哀聲徒然一聲歎氣,心頭的幾度思量,皆化作杯中苦澀……飲盡。

飲盡這離殤別淚,她唇邊漾起一絲苦澀的笑……情深難壽,慧極必夭,這是那白衣的逃不過的宿命。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