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秋雨過後,氣漸漸轉涼。繁忙的秋收已經結束,雙水村恢複了原有的寧靜。男人們到附近的窯廠幹活,老人們拿著個馬紮,找一個陽光充足的地方,幾個人聚在一起,講述那些遙遠而又飄渺的故事。孩子們則下下雪後或是上學前偎依在老人身旁,從他們那裏得到對於外麵世界的認識。
故事總是依很早很早的時候開始,盤古開,女媧造人,誇父追日,嫦娥奔月等等的傳奇故事充斥著孩子們的腦袋,長日久,這些故事慢慢地沉澱下來,形成了他們最初的世界觀。然後是老爺和各路神仙的相繼登場,好人好報,惡人惡報,這些不知形貌卻又無處不在的神仙掌握著地間正義和秩序。那些有著千百年曆史民間的諺語通過這些故事傳輸給孩子們。有時候,仔細想想,這種簡單的傳述方式其實是最正確的教育方式。它沒有學校的約束,又不像課本那樣的呆板教條。並且,這種傳述方式會讓孩子們記憶終生。
多年後,當虎子從學校裏出來,他所能回憶到的大都是年少時事情。譬如,在某一個月明風清的夜晚,他和幾個夥伴,偎依在他爺爺何德才身邊,聽他講述雙水村的過往,盡管何德才的聲音不是很動聽,但回想起來卻是如此的美妙和溫馨。有時候,故事很長,他們聽到一板,感覺無聊,幾個孩就去廟前的空地上做遊戲。有時會有女生的加入,尤其是那個叫李茜的姑娘,虎子對她的印象最好,長長的頭發,笑起來聲音像鈴鐺。還有,李茜很會唱歌,他們幾個男孩子就圍坐在李茜四周,聽她唱“花好月圓”,還有“芳”。尤其是“芳”,虎子特有印象。而在虎子眼中,李茜就是他的芳,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月亮偏西時,夥伴們回家睡覺去了。虎子會送李茜到她家門口,看著她進去,他才蹦蹦跳跳地回家,廉瑛總是會倚在門口,等虎子回家。三十未到,可她的心竟有些孤寂了。當下她唯一的希望,或是夢想就是虎子。這與大多數的中國父母是一樣的,他們一代人很早就失去了夢想,但人生不能沒有夢想,否則就失去的方向和動力,所以他們就把夢想放在下一代身上。等下一代長大後,又把夢想放在下一代身上。一代接一代,千百年來,都沒有走出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聽上去像是一個笑話,可如果沒有這麼一代又一代的堅守和鼓勵,便沒有中國千百年的曆史和文化。農村文化也是一種文化。
第二,還未放亮。虎子就被外麵“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了。村裏來了好幾十人,穿著藍色的衣服,一人扛著一把鐵鍬。有一個沒拿鐵鍬的,每個一段撒一些白石灰,然後就會有兩個抗鐵鍬的人開挖。虎子看到有兩個人正在自家屋後挖坑,他跑回家告訴了廉瑛。廉瑛趿拉著鞋出來。那兩人已經挖了有半米多深。廉瑛從地上撿了一個木棒,指著兩個挖坑的人,讓他們馬上停下。看著憤怒的廉瑛,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了主意。其中的一個走了,不一會撒白石灰的人過來。
“大嫂,俺們是在工作,請你不要阻攔。”
“工作?去一邊工作。別在俺家屋後挖坑。”廉瑛。
“挖不大。再,俺們還會給你填上。”
“那也不行。”廉瑛,“你們在這裏挖坑,破壞了俺家的風水。要挖去別的地方挖。”
“那怎麼行。俺們是計量好了。”
“俺不管你計量不計量。俺就是不讓你們挖。”
雙方僵持不下,那人去找村長王文成。王文成告訴廉瑛,他們來是幫咱們村拉電的,對咱們村是大好事,你可不能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