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海哭是有道理的。他心裏的哭壓抑了太長時間了。起來還的從王文格把他老婆氣死時開始。他和他老婆的關係很好，年輕時屬於自由戀愛。在他那個年代，能自由戀愛已是非常不容易了。況且他們的戀愛還修成了正果。結婚後，兩人你敬重我，我敬重你，一輩子從沒紅過臉。有啥事情都是商量著來，從不吵架。三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讓王太海對他老婆產生了很大的依賴。他從未想過如果老伴不在了，他會怎樣活下去。盡管他有三個兒子。農村人的觀點，養兒防老。按道理，有三個兒子的他是不用擔心老伴死後的生活。可他不這麼想，兒子是兒子，老伴是老伴。兒子再好也不能代替老伴。他曾不止一次的過，如果老伴先他死了，他也要死，上吊，自殺，投井。連自殺的方式他都想好了。聽得人都認為他是在笑，其實他自己也當是笑，因為他有一身病，他斷定自己一定死在老伴之前的。
可是，有不測風雲。王太海還沒有病死。他老伴卻先他一步，跳河死了。當時，他正趕集買羊羔子去。晚上的時候，他老婆和他商量好了，老三也不了，到了找媳婦的年齡。他老婆叫他買幾隻綿羊，喂大了能讚個成總的錢，好給三兒子娶媳婦。在九三年的農村，娶個媳婦也就話三五隻綿羊的錢。那時娶媳婦還隻是娶媳婦，不像現在會牽扯太多太複雜的關係。
王太海在集市上轉了兩圈，還沒決定買什麼樣的羊羔，李成福從後麵拉住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叔，你快回家吧，嬸子不行啦。”
“咋的啦？”
李成福搖了搖手，喘著粗氣：“你快回家吧，看看就知道了。”
王太海意識到事情嚴重了。他一路跑，七八裏的土路，他硬是一口氣跑回家。家裏聚集了一院子的人，見他來了。都自動地讓出一條路。堂屋裏，他老伴在床上直直的躺著，老大和老二趴在地上娘啊娘啊的嚎啕大哭。王太海左看右看，眼中盡是疑惑和迷茫。他想讓人告訴他到底咋回事？可人們眼中流露了是麵子上的悲痛和讓他順其自然的安慰。王德江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啥話都沒。
“二叔，這咋回事？俺趕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沒就沒了？”
當他知道事情真相時，老伴已經死了半個月。那是一個夏的午後，村裏人在橋南麵的樹蔭下乘涼，閑話時到了他老伴的死。
“養兒防老？也未必。”李德道大聲嚷嚷，他耳朵有問題，也認為別人的耳朵也有問題，所以，他話時喜歡大聲嚷嚷。“你們看看王太海的老婆，還不是被她兒子害死啦。”
這句話時，王太海正好路過，他沒大聽清楚，就問：“二哥，那剛才啥？”
李德道見是王太海，知道自己漏嘴了。王太海老婆的死，全村人都統一了口徑，要瞞著王太海。盡管沒人一個個的通知，可人們心裏所想的都差不多。他們知道王太海的性格，如果讓他知道他拉老婆是因為自家的三兒子死的，人們怕他會打死老三。人都已經死了，何苦在多一條命啊。
“你啥？”李德道大聲。
“俺讓你把剛才講的話在一遍。”
“你讓我滾蛋？”李德道大聲喊，“我王太海，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為啥要俺滾蛋？”
乘涼的人見李德道話驢唇不對馬嘴，都笑了。王太海可沒心情笑，老伴死後，他的世界一下子黑暗了。老大老二怕他想不開，晚上輪流監護著他，怕他做傻事。他向老大老二保證，自己絕不做傻事，兩個兒子這才放了心。
“你聽錯啦。”
“我過啦？我過啥了？你這人真是，和你不清楚。”李德道一擺手走了。乘涼的人怕王太海找到他們，也都走了。當晚上，王太海來到王德江家裏。一進門，王德江就知道王太海為啥來。他經曆的太多了，世上的時哪還有他看不透的。
“太海啊，村裏人瞞著你是為你好。你不要怪他們。”
“我知道。叔，咱們都一個村子好多年了。雖然平日裏有些磕磕碰碰，但都是老少爺們，誰也沒有孬心眼。俺就是想知道他們為啥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