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傲雪在劉寡婦這一住,就是三個多月了,身子在則神手的調養下自然是好了不少,臉頰上都漸漸有了肉,看起來圓潤了些,性子也不似剛來的時候沉默寡言,時常和菖蒲說笑嬉鬧,若不是瞧見過她小產的模樣,劉寡婦還真打算給她說一門親事了。可轉念一想,萬一她夫君家裏人尋過來了,到時候又要徒生事端,還是等等再說吧。
而青瑤自那日夏傲雪提出建議後第二日就在則神手門前擺起了個攤子,起初鎮上的人瞧她是個外鄉人,根本沒人去瞧病。可青瑤有次三言兩語間就給一個每頓飯吃完必要打嗝一個時辰的病人看好後,鎮上的村民三三兩兩也都會瞧些簡單的毛病。則神手果然被夏傲雪言中,看到青瑤不對的地方總是忍不住狠狠批評她,雖然言語上多有苛責,但青瑤卻是受益匪淺。
這一日傍晚,菖蒲姐弟二人興高采烈的回來,將今日集市上賣了字畫所得的幾顆銀錁子放在石桌上,破竹滿臉的驕傲:“明珠姐姐可真厲害!這些字畫今天全都賣光了!還有人追著問,明兒個去不去呢。”
“阿姊隨意畫幅字畫,都比我在繡坊做幾日工強呢。”菖蒲則是滿臉的羨慕,但她生性灑脫樂觀,雖是羨慕但也不妄自菲薄,畢竟她這女紅也是一等一的好。
夏傲雪將這些銀子全數都推到了劉寡婦麵前,“嬸子,這些銀子你留著,你這肩膀不去瞧怎麼可以?看如今都舉不起來了。剩下的給菖蒲挑塊好的布料做套新衣裳,她畢竟是個大姑娘,別人都有新衣裳穿,偏她沒有,不是讓人笑話去了。”
“阿姊,我不要!”菖蒲連連擺手,“我衣裳夠穿了,還是拿來買筆墨和宣紙吧。”
“這些都還夠,聽我的,明兒個我們就去挑。”
菖蒲到底還是姑娘家心性,臉上早已笑容洋溢,真心說道:“阿姊對我真好呢。”
“說什麼呢,這麼高興。”門外響起了則神手的聲音,後麵還跟著亦步亦趨的青瑤。
“明珠姐姐的字畫賣得好,你看這麼多銀子呢。”破竹又是一番炫耀,比他自己被夫子誇了還要高興,他恨不得全塔木克的人都知道明珠姐姐多能幹。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劉寡婦將那銀子收好,取出其中一個小的銀錁子遞給破竹,“你去前麵接口買隻羊腿回來,今晚上咱們烤個羊腿。”
破竹大呼一聲“太棒了”,接過銀子轉眼就不見了蹤跡,看得眾人不由一笑。
可則神手看到夏傲雪時明顯一愣,這幾個月來他很少來劉寡婦這,一來是被青瑤整日裏纏著都沒時間來,二是劉寡婦到底是寡婦,他怕成日裏來給她名節上造成困擾,所以藥什麼的都是青瑤或是破竹給送過來。這次來看到夏傲雪和之前不一樣,臉上氣色好了很多,不似第一次見到那樣瘦骨嶙峋,可這樣的她,卻像極了一個人,特別是剛剛那燦然一笑的時候。
“先生,怎麼了?”夏傲雪看則神手望著她出神,不由問道,“是否我的身子還沒好全?”
則神手這才回過神來,臉色一板:“笑話,我給你瞧的病,豈有不好的道理?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夏傲雪忙說道:“明珠不敢。”
那邊劉寡婦去準備晚飯,青瑤和菖蒲打了下手,石桌邊隻剩下夏傲雪和則神手,思量片刻,他還是不由問道:“我知你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可你對你父母,特別是你母親,一點點印象也沒有了嗎?”
夏傲雪依言凝思片刻,努力去想,可依舊什麼也想不起來,歉然一笑:“先生是否認識我的父母?”
“不認識,不認識。”則神手連連說道,“隻是覺得你眉目間有些像一位故人罷了。”
“那位故人對先生一定很重要。”
很重要嗎?則神手卻是苦澀一笑,當初自己為了她和整個回春穀斷了聯係,一心一意想和她廝守終生,可她卻為了榮華富貴進了宮。癡心不改的他又追去了皇宮,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結果換來的是無情的驅趕和背叛,他隱姓埋名灰溜溜地躲在這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往事如煙,既已都過去,就不要再去追究誰對誰錯了吧。
這麼想著,破竹已經是風風火火的回來了,雙手捧著羊腿,嘴裏大聲喊著:“阿母,羊腿來了!今天掌櫃的還多送了我一塊羊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