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梅少爺把昏死的易濃抱走,看門老頭的心便一直提了著。他不知濃兒能不能醒過來?會不會殘廢?馬管爺能不能不念舊仇放濃兒一條生路?他太了解馬管爺了,他是一個睚眥必報又講麵子的人,濃兒捅了他一刀,雖然傷口不大,但畢竟還是傷著了。好在,濃兒有梅少爺這樣的一個表哥,多多少少他還是該有些忌諱的。
忌諱?馬管爺長了一臉橫肉,他是不怕地不怕的主兒,我看,除了老爺,他就沒怕過誰!連太太都不放在眼裏,他能忌憚梅府的少爺嗎?
看門老頭在柴房內左想不是,右想不是,越想越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馬管爺就這樣放了濃兒,那還是他馬王爺嗎?
不行,無論如何他得去看看,心裏才能落鐵兒。
對於夢府看柴房門的老頭來,要想走進夢公館,不啻於比登還難,登登不上去你可以回來,可是,進夢公館,如果你沒有接到主子的特詔而輕意踐足,那後果可不是你想回來就回來的。看門老頭兒不怕死,可是,他要看看濃兒是不是還活著。
還好,還沒有走到夢府的禁地,他便看到大少爺從公館內走了出來。他有些激動,剛要上前去喊,卻見一名家人慌裏慌張跑到大少爺麵前,也不知他對大少爺了什麼?但見大少爺有些猶豫又有些疑惑地隨同家人離去。
“發生了什麼事兒?”看門老頭兒驚恐地四下張望了一下,這一望險些沒有癱倒在地上,他分明看見兩名家丁抬著長條條的易濃從花樹下走了出來。怎麼會這樣?濃兒怎麼會在這兒?梅少爺呢?他怔望著,不知怎麼辦才好?半才想起了去阻攔,“放下,你們這幫奴才,你們就不怕老爺開眼劈了你們。”言罷,踉踉蹌蹌地追了上去。
夢府有很多禁地,很多地方都不是看門老頭應該去的,可是這陣子,他還哪管什麼鬼門關,家丁走哪兒他跟哪兒,可是他萬沒有想到,兩名家丁竟然把他的濃兒抬向公館後的偏房,他的臉由漲紅變得蒼白,最後絕望地垂倒在地上。“大妹子,你快顯顯靈,救救濃兒吧!不,大少爺,大少爺不會見死不救的!”他慌亂地爬起身,還沒找明白方向,他的兩隻胳膊已被兩名家人架了起來,向柴房拖去。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早晚不等,早晚不等……”看門老頭又急又氣的話還沒有完,他企圖掙脫的身體卻被兩名家人無情地給拋進了柴房。
在警誌“單純”的思維和意念裏,隻要找到車,把他表弟送到醫院,他的表弟就會從傷痛中解救出來。可是,車子還沒有馳近夢府,他便已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果不其然,當他和車夫走到夢府大門的時候,兩名佩著腰刀的家丁怒喝一聲,“幹什麼的?”攔住了二人。
警誌向裏望了一下,但見夢府除了守門的兩位家丁外,廊道、庭院、花園盡頭都有家丁環伺,並且手持器械,嚴陣以待。看那樣,沒有打算讓他進去的意思。“兩位兄台,”警誌拱了一下手,盡量做得謙和些,“在下梅警誌,來貴府接我表弟,還望兩位高抬貴手……”
“梅少爺?”二人對視了一下眼光,“對不起,你找錯地方了!我們府上沒有一個生人!”
“沒、沒有,我表弟他……”警誌點了點頭,“好,我找夢少爺。”
“少爺他不在。”
“黎少爺?”警誌已有些忍無可忍,但還是壓抑住自己的怒火。他知道,現在不是他發火的時候,他的表弟不但身負重傷,這陣子恐已再次遭難,容不得他由著自己的性子,“老兄,黎少爺應該在吧?”
“對不起,黎少爺也走了!”
“你們……”警誌再也無法容忍下去,直覺阿濃出事了,容不得他再與他們僵持下去,他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舉步走進。
兩名家丁沒有料到,這位梅少爺還真有點膽量,可他們卻也不是孬種,他們夢府的家丁怕誰呀,不但有馬管爺示令,還有警察廳的老爺罩著,豈能失了威風?想至此,冷哼了一聲,兩人兩把大刀交叉攔在了警誌的麵前。
車夫眼見一場惡戰在即,不由得把車子退得遠遠的。這是什麼地方?是夢府,大上海警察廳長官的府邸,惹不起,至少要知道躲!“這、這位爺,對、對不起了!”言罷揚長而去。
警誌火熱的心經過一強行的“洗禮”,也沒料到事情會糟到如此的地步。看那樣,今要想見到表弟,隻好痛下殺手了。他凜然地望了望,突然間一掌暴倏,勾向一名家丁的腕子,緊接著,另一隻手,隨著騰轉的身形奪向白刃。
廊道的家丁見梅警誌像瘋了一樣一路闖進,不由得急去馬管爺那兒報稟。馬管家慢條斯理地再一次將他的傷口修整一番然後道:“陪他耍一會兒,記住,別傷了筋骨,他梅警誌雖然算不上什麼人物,但畢竟這狗尿苔長在了金鑾殿上,他是梅府的少爺。”
“是!”家人得令離去。
馬管家扯著臉上那枚蝴蝶斑笑了一下,“兔崽子,你的造化還真不淺,又撞到你馬爺手裏,這回你就沒那麼走運了,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