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自被太太訓斥後,便死死地跪在牆角邊麵壁思過。是啊,一個夢府的丫頭,就應該守本分,主子有主子的規矩,奴才有奴才的規矩,不能仗著姐的寵而忘了身份。何況,這梅府的表少爺,他驚著的是姐,那可是老爺和夫人不能原諒的啊!幸好黎少爺在,把這件大事化,事化了了。而她,雖被罰了跪,暫時不能伺候姐,太太也沒再給她定什麼罪,此時此刻,她隻希望盡快地減輕身上的罪孽,好去別苑伺候姐。一想起姐,她的心便有些痛,姐現今還在暈迷中,馬管家何以勸太太把姐送到別苑休養?沒有蓮在身旁,姐會怎樣呢?想至此,她慌忙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祈禱著,“姐啊,蓮求你快快醒來吧,佛祖啊,保佑姐平安無事吧,我保證下次多給你上香,還要陪太太去給您嗑頭,還有,我還要每給您上供……”蓮正在那兒語無倫次地默禱著,忽然聽到敲門聲,不由得一驚,睜開了眼睛。是誰呢?太太回來了?不可能,太太怎麼能敲門呢。她有些狐疑地向門口走去,不失猜測地推開了門,一望之下,驚得她臉都失去了血色,“老相——”但見老相手裏拿了一個剛紮好的鳥籠,正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口。“你、你怎麼上這兒來了?”蓮問著,恐慌地四處望了望。
“蓮,老相求你去救救濃兒吧。”老相著,還未待蓮反應過來,便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濃兒他現在要被馬管爺打死了。”
“你什麼?你、你快起來!”蓮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梅府的表少爺不是被救回去了嗎?”
“沒、沒有!”老相老淚縱橫,任憑蓮攙扶也不起來,“那馬管爺命人把濃兒送到黑屋裏了。”
蓮一聽黑屋便渾身戰栗了一下,她不知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她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老相,“老相,我不是不幫你,蓮和你一樣人微言輕,我沒有能力救他,我求你快起來,一會兒太太上香回來看見了,你我都要受到責罰。”
老相執意跪在那兒不動,“蓮,老相求你試試,濃兒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從就沒爹沒娘,常受人欺負,你就看在他孤苦無依的份上,救救他。”
“老相……”蓮有些動容,她也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她知道那份苦楚。可是,她的份量她知道。
“蓮,整個夢府,老相除了你,沒有一個可求的人,我給你嗑頭,給你嗑頭……”
“老相,你、你快起來,我……我、我去試試。”
夢府的黑屋原是夢府的一個地下倉庫,它在夢府公館一個耳房的下麵,可自它改變了用途,加上一番改製,就變得詭異而神秘起來,這是一個談虎色變的地方。這麼吧,如果易濃剛進夢府投進的柴房是夢府的臨時刑房,那這個黑屋便是夢府的死牢。進這裏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遠近親疏,隻要進去了,十之八九都有去無回。
蓮雖知自己的份量,在夢府的生死,就像碾死一隻螞蟻,可她真的不能聽了老相的話而無動於衷。她不知老相何以為了梅少爺的表弟給她下跪?當然,她更不知道,老相何以管梅府的表少爺叫濃兒,而且為了他甘冒奇險?她無暇想這些,隻希望快點去那個黑屋,阻止馬管家的惡行。誰知,剛走到客廳,便聽見了一陣廝殺聲,她不知,這又是誰跟誰打了起來,幾步跑向門外,卻見梅警誌被四名手持大刀的家丁圍困在中間,梅少爺雖然身上染血,兩隻手也被控製,但卻沒有任何退讓之意,一步步地向公館走近。
“你們在幹什麼?”蓮壯著膽子走至近前,“你們不知他是梅少爺嗎?”
四名家丁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是又怎樣?馬管爺有令,擅闖夢府者殺無赦。”
“你、你們殺了梅少爺,大少爺會、會放過你們嗎?梅少爺是大少爺的朋友。”
“這……”四名家丁麵麵相覷,欲言又止。
“你們心知肚明,如果要是真的動了手,馬管家沒有能力救你們,他也不會救你們是不是?”
“這……”
的確,這也是四人遲遲不敢大下殺手的忌諱所在,這要是大少爺怪罪下來,他們的腦袋沒有一個能擔當的。
蓮見此忙道:“梅少爺,請跟我來。”
這種黑暗,空洞洞的,像是無底的巢穴。盡管易濃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圓圓的,還是看不清任何物什。這是哪裏?他相信這一定不是堂,堂有亭台樓閣,花香水榭,有生命樹,生命果,生命水,更重要的是有光,他從未曉得光有這麼大的誘惑力,哪怕隻有一點點,可是沒有!這究竟是哪兒?啊!是地獄!他有些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