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簡單的午餐,夏閔來報仵作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可以開工了。
蕭斯年帶著謝韞、傅明月來到義莊,所謂義莊,就是臨時停放屍體的地方,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太平間,最是陰森不過。
在義莊門口,一位年約六旬、佝僂著身子的長者正等候在那裏,見他們幾人前來,上前略施一禮,然後發給每人一條散發著濃重酸醋味道的手巾,並示意他們將手巾縛在自己的口鼻處。
饒是如此,待他們真正進入義莊後,這如許屍體集體散發出來的屍臭味道仍是將他們差點熏得差點就要暈過去。
傅明月何嚐受過這個罪,她被熏得連太陽穴都突突地跳,但她哪裏有半分理由退縮,隻能拚命咬牙才能堅持站在那裏。
“煩請先切開屍體的喉部,應該有一具屍體的喉部沒有煙灰的痕跡。然後再切開其餘任一屍體的胃部,查找一下可有迷藥的殘留。”傅明月憋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這句話完。
仵作抬眼看了看傅明月,眼中有一絲驚異,也不羅嗦,照著傅明月所,開始對第一具屍體進行解剖。
切開喉部後,發現其中全是煙灰,顯然是臨死前吸入了大量的煙霧,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
越來越多的屍體被抬了上來,越來越多屍體的喉部被切開,整個大堂裏彌漫的已經不能稱之為空氣了,根本就是毒氣,除了那位仵作仍是麵不改色外,其他幾人臉上的五官都抽搐到了一塊。那位縣令在解剖到第三具屍體時已然堅持不住,跑到了外麵空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回,而且是再也沒有勇氣回到屋內了。
隨著又一具屍體上了解剖台,蕭斯年眼中也無法保持一貫的冷清,他微微皺起了眉。謝韞畢竟是混大理寺的,表現相對還好些,他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仵作的動作,譏諷之色在他眼中越來越濃。傅明月強直壓抑著胃部強烈的不適,也是不敢錯過仵作的每一個動作和他手中每一具屍體。
解剖到第七具屍體,當仵作的匕首切開這具屍體的喉部,發現氣管中竟然幹幹淨淨,毫無煙灰的痕跡。仵作猛地抬頭看向傅明月,眼中滿是嘉許之色。
“回報趙王殿下,謝少卿和這位爺,此屍體的喉管中如此幹淨,與其他屍體均不同,其原因正如這位爺所,他絕不是被燒死的,而是死後才被焚屍。至於此人的具體死因,在下還需再做進一步的查驗。”仵作高聲道。
直到這時,傅明月一顆吊在半空的心才算回到原來的位置,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門外,看見空地就是一陣狂吐,直吐到胃裏什麼都沒有,吐出了的全都是水了,還在那裏幹嘔了好久才算勉強停止。
“傅姑娘,是我辦案經驗不夠豐富,差點釀成大禍。還望傅姑娘原諒我的魯莽和無知。”身後傳來誠懇的道歉聲,話之人自然是謝韞。
傅明月本來對謝韞抱有敵意就是出於特殊原因,並非針對謝韞本人,聽了謝韞如此誠懇的道歉,她心中對謝韞的好感油然而生,忙:“謝少卿無需如此自責,我也隻是猜測而已,好在我賭對了。看來,此事除了有災的因素,隻怕更多的還是人禍。”
蕭斯年見到這一幕,心中的顧慮和擔憂總算散了。畢竟一個是心愛的女子,一個是多年的好友,他當然不希望自己夾在中間,若是這兩人能和平友好相處,他覺得世間樂事不過如此。
“明月,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等仵作將所有屍體檢驗過有了更為詳實的報告後,我們再來討論具體案情吧。”蕭斯年實在心疼傅明月如此拚命,這兩日來,無論從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傅明月都承擔了很大的考驗,他不忍心她這般辛苦。
“多謝王爺體恤,我隻怕是要先去歇會了。”好在傅明月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再硬撐下去的話,隻怕倒下去的人就會是她了,可現在還不到她能夠倒的時候。
一個多時辰後,老仵作的身影出現在了營帳內,“回報各位大人,在下已將所有遇難者的屍體查驗了一遍,包括喉管、肺部和胃部。其中一位死者不是燒死的,而是被毒死的,此人骨頭發黑,肚腸粘連而且呈黑色,顯然是中了斷腸草之毒;其餘死者確實是被燒死的,但這些人在死前都被灌了大量酒精和迷藥,以致於無人及時逃生。”
到這裏,老仵作的眼中一片淚光,“誰人如此惡毒,竟然用了此等卑鄙下作之手段殘害他人,此等豬狗不如的畜生若讓他逍遙法外,真是理不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