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站區,已是深夜,大家相互攙扶著下車,回到辦公室,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又是一陣暢談。
第二早晨,苟發慶雙眼通紅,王國光看見咯咯發笑。吃早餐時,田景明坐在王國光旁邊,王國光問他,苟發慶的眼睛怎麼了?田景明他昨喝醉了酒,碰到自己的房門上了。
“他喝了多少?”
“差不多有一斤。在酒店裏就喝多了。”
“酒店裏的飯菜怎麼樣?”
田景明聲:“一色的蒙餐,不錯。”
“花了多少錢?”
“大概也得兩三千。會計結的的帳,具體錢數不太清楚。”完,倆人都默默吃飯。
到了九月份,運量突然猛增,每運行列車達到六對,公司內部醞釀起一股樂觀情緒。但是運量上去了,人員缺乏問題又顯現出來。每一個站區都缺工人,每一個專業都超負荷幹活,一人多用,一人多能,見活兒就幹,漸漸成為站區員工的常態。
星期五下午,王國光正在運轉室檢查控製台,列檢的熟練工馬瑞飛來運轉室看行車計劃,坐下來和值班員張立江抱怨:“幹活時間太長,一工作十六個時,人熬不下來了。”
張立江苦笑:“我們也一樣。”
馬子:“你們累,起碼在屋裏,安全,我們在外頭,在車軲轆底下,不心就玩命。”
“聽還要增加兩對列車,那樣就更忙不過來了吧?”王國光插話問。
馬子:“要是再增加兩對,車輛的安全就保證不了。你想想,人過於勞累了,檢車能精檢細查嗎?現在已經到了極限。有的人都已經坐在地上爬不起來啦。”
滿屋子人都歎氣。
馬子抱怨:“東鐵公司用人太氣,運量上來了,舍不得招人。”
“他就是舍得招人也招不來呀。”張立江接過話茬:“每月二千塊錢工資,沒明沒夜地幹,誰來這裏幹?來的人都是不知道情況,來試一試的,試上幾不合適,跑了,像電車司機已經換了多少茬了?像咱們也幹不了多長時間。”
供電專業的薑隊長不知幾時進來,插上話:“主要還是待遇問題,公司給熟練工每月掙五千塊錢,你看招來招不來?那時人多得隨便挑。”
張立江反駁道:“公司能舍得給你五千元?法定節日的加班費都沒有,夜班費,獎金更甭提,這樣的單位能舍得多給你三千元?”
“就是!”大家都有同感。
馬子:“文件上寫的盡騙人,條款上這也有,那也有,實際上什麼都沒有。咱們剛應聘時有兩個月試用期,試用期過了,結果又搞出什麼三個月的考察期,考察期過了,還不知玩出什麼新花樣來。”
一提考察期,王國光就堵心,氣哼哼地:“它這樣搞是違反勞動法的,勞動法規定,試用期最多兩個月,兩個月一過就按正式工待遇。”
馬子:“咱們啥也沒用,控製權在公司手裏。”
王國光不服氣:“咱們應該一起去找公司,讓公司給一個法,人多了公司就得給答複。”
張立江:“怎麼聯合人?人今來,明走,就咱們幾個人,頂啥用?”
大家一想也是,都沉默不語。並且還有一個問題,誰來帶頭?槍打出頭鳥,誰也不想挨槍子。人們發發牢騷可以,真到了出頭時,都縮到了後麵,誰也不去冒那個險。中國人普遍抱有一種觀念:願意做幕後的諸葛亮,不願做愛出頭的猛張飛。
吃完晚飯,王國光去站台上散步,正碰上電車司機薛師傅,薛師傅是S人,今年六十一歲,花白頭發,上身穿圓領衣衫,下身穿寬腿燈籠褲,全身打扮的像一位耍把式的江湖藝人,他去年剛從國鐵退休,閑著沒事,趁身體還硬朗,應聘來東鐵公司開電車,每次出車回來,一下機車,除了睡覺吃飯,就是在外麵溜達。今他剛從家裏休假回來。他倆互打一聲招呼,邊走邊聊,王國光:“這幾每跑六對列車,運量上來啦。”
薛師傅抬頭看了看站場,不滿意地:“光知道他們掙錢,不給咱們開資,今都二十三號了。”
公司規定每月十號以前開資,現在都已經拖延了半個月。王國光笑一笑,道:“東鐵公司沒有一個月是按時開工資的,他們的規定都是著玩的。”
薛師傅鼻腔裏哼了一聲:“這單位不是什麼正經單位。”
王國光剛要答話,忽見前麵一輛汽車上下來幾個人,提著沉重的行包,拖拖拉拉向站房走來,這些年輕人都戴著眼鏡,像剛畢業的學生。
“又來了一批人。”王國光有些興奮地。
薛師傅滿臉不屑:“又騙來幾個學生,人家能不能在這窮山溝裏呆得住?”
王國光一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