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陶靜家出來以後,她便開始魂不守舍,一個人坐在公車上,想著鄒岩跟她說的話。
發現越是了解他,就越心疼他。
她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看到的中年男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呂夏的父親。
她根本無法想象最親的人卻隻能當做仇人的煎熬該有多折磨!而他正在承受著。
從鄒岩的口中得知,每個周末晚上呂夏都會在“約你”酒吧唱歌,所以隔天晚上,她便去了。
“約你”是一個靜吧。
酒吧的位置有些偏僻,周圍也沒有路燈,起初她不敢進去,在門口徘徊了很久,最後是因為有一對情侶推開門,她才尾隨他們的身後一同進去。
剛進門,一股濃重的酒精味便撲鼻而來,吧台在左側,沿著吧台就能看到舞台,童妍在那束白光下,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很奇怪,她發現進來時的惶惶不安,在看到他那一刻便煙消雲散了。
但她想起鄒岩的話,沒想到呂夏也跟她一樣是單親家庭,而且跟她不同的是,呂夏並非父母撫養成人,而是年邁的奶奶。
此時他坐在高腳椅上,一邊彈琴,一邊演唱,眼神中似乎捕捉不到他任何情緒,他雖然人坐在酒吧裏,可心卻不在這裏,但他看著前方的樣子,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旁邊的服務生會遞紙條給他,決定下一首歌該唱什麼,而童妍發現,這些歌似乎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都是一些80年代的老曲,他的樣子有些行屍走肉,除了聲音獨有的磁性,她從歌聲中找不到一丁點感情,而台下的人雖然點了歌,卻無心聽曲,忙於自己的暢談。
觀察完之後,童妍才讀懂了他的情緒,有被迫,有無奈,而其中還帶了點期待與盼望,好像留著這副身體在等待著誰。
“小姐,喝點什麼?”服務生見童妍進來許久,卻沒有點任何東西,便迎上來問。
而童妍卻被打斷了思緒,不禁打了個激靈,因為第一次來,身上剩下的錢也不多,沒有底氣而說話有些支支吾吾:“有......白開水嗎?”
服務生一臉黑線,態度開始有些不屑:“免費白開水是在有點餐的情況下,才能免費提供。”
童妍尷尬地翻了翻菜單,找到其中最便宜的一杯飲料:“那給我一杯橙汁吧!”
服務生雖然沒有當場白眼,但臉上卻有鄙夷:“好的,稍等。”
她小心翼翼地掏出錢包,借著微亮的燈光,看到裏麵安靜地躺著一張紅色鈔票,這才安心坐下。
呂夏已經換了好幾首歌,台下的人也來來往往,童妍喝著那杯並不多的橙汁,在酒吧呆了兩個小時,雖然服務生並沒有趕她走,但經過她身邊時總是黑著臉,因為果汁沒有提成,而且童妍還占了他們的地方,盡管那隻是一個小角落。
呂夏唱完上半場,已經是十點鍾,童妍見時間不早,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好在這一晚上呂夏並沒有往角落這邊看,她想趁他走之前,先離開這裏。
一杯飲料二十五塊,她卻還有下次再來的欲望。
十點鍾的夜晚,沒有路燈的街道,她一個人走著有些害怕,而且她發現後麵好像有人在跟著她。
腳步越來越近。
她不敢回頭,隻能往前走,慢慢地加快腳步,她的心也隨之越跳越快,手心裏全是冷汗。
童妍一邊跑著,一邊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聲:“你別再跟過來了。”
她話音剛落,從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聽來波瀾不驚:“以後別來這種地方了。”
童妍猛地一回頭,發現是呂夏,一個踉蹌差點絆倒了。
“你......”
她緊張得不會說話了,明明自己故意要躲開他,卻還是逃不掉。
“我也是走這條路。”
但他卻猜到童妍在想什麼。
其實在酒吧他早就看到童妍,他知道這條路有多暗,所以跟了出來。
“那你......”
“一起走啊,你還愣著幹嘛?”
童妍還沒緩過神來,就傻乎乎的跟著他走,心中的不安是消失了,但緊張感卻開始了,心跳得比剛剛還厲害。
她握緊拳頭,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月光下,他就像日本動漫裏走出來的卡通人物,就連影子也那麼帥氣。
他一手背著書包,一手插在口袋裏,劉海也隨風而微微揚著,毫無表情的臉有著令人不敢靠近的高傲與冷冽,卻莫名擁有強大的氣場,讓人無法抵擋他的魅力,淡淡的薄荷香清涼而沁人心碑。
她默默的走在他的身邊,聞著他的味道,聽著他的呼吸,想著關於他的事情,她好想走進他的世界,哪怕隻有片刻,能聽他訴說,能一起分享快樂與憂愁。
這樣簡簡單單就好,就算當朋友也無所謂。
後來他們沒有再說話,就一直這樣沉默,安安靜靜的走完這條路,直到童妍上了公車,他才放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