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你我之間情分……不過是這一場無妄的帳。”以後不管是這些糾纏紛亂，還是這些恩怨情仇…都，再於我無關……你，聽到了嗎，南曜。她抬眼望著他，唇齒微張，心思翻湧卻未盡然言語，隨意挽起的青絲，耳邊垂些了碎發隨微風輕搖，時不時拂過她臉頰，明明素衣清樸，與身邊宮婢無異，卻依舊透著一股典雅大方顯得又是那麼與眾不同。
南曜在琉璃宮中央依舊屏息靜氣，麵色毫無波動，望著她的眸中卻似烏雲風湧聚襲翻滾。
她垂下了眼，纖細的睫毛也沉重地搭了下來，嗤笑一聲，身子隨著一顫，在這沉沉的殿中似輕而易舉捏破的紙殼，嬌脆弱，微弱音色著些嘶啞：“其實我啊，不祈求你記起，妄想能惦念著一點點我的好，隻要讓我恨不起你就好，可惜你我，終究輸給這瞬浮華和喧囂，南曜啊，是你，不信顏照。”字字傲氣，個中卑微卻隻有她自己知曉，罷仰頭緊合上了雙眸不願再看他，睫毛微顫似有些霧氣繚繞。
“顏昭！我不準你活的心翼翼！也不準活得低聲下氣……肆肆！你看看我……。”南曜動容，語氣夾雜著怒氣，直到那聲肆肆，還是軟了下來。
“這話，是南曜，還是上主？予的，是肆肆，還是顏照？”她依舊閉著眼，微微訝異他聽出來她的心酸，語氣卻絲毫沒變，少了淒涼，多了質疑。
質疑的，是他？還是她自己？還是她們？
“我……罷了，你且好生歇息，我……”南曜眼中染上了一抹無奈，不再言語其他。
聽聞，顏昭心下失望透頂，睜開的眼中換上了決絕，參雜著不舍，望向那副留戀容顏，其實一切都沒變，他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她自己自以為是，就認為自己會有所不同，以為自己會是把他拉下神壇的命定之人，到頭來不過黃粱一夢罷了。顏照無力地轉過身子，欣賞著琉璃宮外的景色，這輩子，她也許都不會再踏進這裏了，低下頭輕歎一聲，脫口而出，完竟是難言的苦澀，滲入到她寸寸肌膚。
“既然如此，南曜，你也，別喚我肆肆了。”
南曜心髒一縮，哪怕在拒絕她的那一刻，在聽到她離開的時候，在看到她不再對自己留戀的時候，也沒有此刻痛得這樣銘心，疼得如此入骨，這一刻猝然的疼，快讓無法壓抑，明明都到嘴邊挽留竟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僵硬地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
南曜這一輩子的手足無措似乎都落在她的身上，可惜她永遠隻知道自己是淡然如水的上主，隻知道她於自己不值一提，隻知道所謂的愛與不愛在自己麵前比不上三界蒼生的那一絲一毫的差錯重要，可她哪裏知道，自己愛她到了何種地步。
“原來你我，不過如此。”在踏出琉璃宮最後，顏照深吸了一口氣，硬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逼回了心裏，漸漸溢到口中，一片苦澀：“今後，你為上主我為上仙，從此陌路，緣斷意絕。”
南曜身子一抖，自欺欺人騙自己如此便好，隻是心控製不住地痛著，手緊緊攥著，連指甲嵌入肉中泛起血腥也渾然不覺，直至淚水碎在那片血漬中混合，才鬆開了手，告誡自己必須放手，顏昭不適合這片烏煙瘴氣的琉璃宮，做個上仙她會更快活肆意，服自己來緩和不安與心澀。
可惜兩人這份情早已根深蒂固到不可估量，蔓延充斥在這兩人之間，在這地之間，便是一旦拔起崩地裂，動蕩不定。
星宿宮。
“上仙！您……”幾個宮婢望著心灰意冷隨意撒著繁星的顏昭不知如何繼續開口阻攔，隻能在一旁擔心地看著。
她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像是地間最廉價的東西，不顧一切地決堤奔湧而出，刹那心死，難掩苦澀，她自己才能夠體會。
琉璃宮。
“上主，聖女肆意任繁星璀璨，這可是會讓三界大亂啊！定會有罰啊！”
“是啊，這可必須該嚴懲啦！”
“這聖女真是到哪裏都不消停！”
“總是如此，死性不改”
“……”
南曜蹙眉，大殿喧鬧嘩然，起身道：
“夠了！罰也好！孽債也罷！我乃她夫君，一切，我都替她受著！”
琉璃宮瞬間一片清靜，連一個雜音都沒人敢發出。
苜兮望著在上位的南曜出神，震驚中不甘又開始浮上心頭，顏照，她到底憑什麼？為何每次都可以受到庇護？
“上主可是忘了，聖女與您的婚約，早就被您……否決了啊。”苜兮不甘心得打破了這殿上出奇的安靜，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
南曜不悅地皺起眉頭，盯得苜兮後背發涼，一絲涼意纏繞著她，慢慢滲入她的每一寸肌膚。
“顏照自今日起，廢除聖女名份，上仙資格，逐出星宿宮。”他閉上眼下定決心，順水推舟，既然已經選擇讓她自由，那就……放她再徹底一些吧。
剛到琉璃宮門外的顏照腳下一空摔倒在地，一臉的不可置信，他不僅毀去了婚約，竟還要拿走她最後一點僅存的驕傲……
慢慢扶著門檻站了起來，她第一次在所有老古董的麵前不顧禮法毫無顧忌的跑到殿前，這一刻似乎就隻有她和南曜，她直視著他，目光灼灼，她不甘的聲音中甚至帶了些期望：“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乞求有那麼一刻，那一刻你不是南曜，我不是顏照，你也是，對嗎？”